电动车论坛

标题: 突破验证码100次 努力的发个空贴 [打印本页]

作者: 别胡说八道    时间: 2007-11-3 18:09
标题: 突破验证码100次 努力的发个空贴
小梨子:老板,请问这条裤子多少钱?
老板:180元,广州正宗货,要不要?
小梨子:我先看看……
老板:别看了,东西是好东西,给你优惠点170元。
小梨子:这也叫优惠啊?
老板:呵呵,好吧就140元,这回可以了吧。
小梨子:哈哈哈哈,我笑!
老板:你笑什么,难道嫌贵?
小梨子:不,何止是贵,简直就是用水泵抽我的血!
老板:哪里有那么夸张,看你是本地人就120元吧。
小梨子:……
老板:你不会还嫌贵吧,我最多只挣你几块钱。
小梨子:不,我没有说贵,这条裤子值这个价钱。
老板:你真有眼光,快买吧。
小梨子:裤子是好裤子,只是我口袋里的票子有限啊。
老板:那你口袋里有多少钱啊?
小梨子:90元。
老板:天啊,你开玩笑,赔死我了,再添10元。
小梨子:没的添,我很想给你120元,可无能为力。
老板:好吧,交个朋友,你给90元拉倒。
小梨子:我不会给你90元的,我还要留10元的车费。
老板:车费?这和你买裤子有什么关系?
小梨子:当然,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必须坐长途汽车回去,车费10元。
老板:你骗人!
小梨子:我从十八岁以后再也没有骗过人,相信我。你看我的脸,多么的真诚啊。
老板:虽然我看不出来你的真诚,但我认赔了,算你80元好了。
小梨子:等等,我还要补充一点,我还没有吃早饭,我很饿。
老板:你!!天啊,你太过分了,你在耍花招。
小梨子:相信我,我很真诚。如果再不吃饭的话,我会昏倒在你面前。
老板:我真是倒霉,遇到你这样的滑头。可你的确过分,一会要坐车,一会又要吃早饭。
是不是你一会还要说你口渴,想喝饮料呢?
小梨子:你太小瞧我了。相信我,我没有要求了。
老板:相信你?最后一次?
小梨子:是的,相信我。
老板:好吧,痛快些,70-元。
小梨子:我这就给你钱。
老板:快些。
小梨子:等等,你瞧裤子上有好大一个窟窿。
老板:天啊,这是尿口,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是尿口吧?
小梨子:哦,对不起,眼睛看花了。不过这里的颜色好象有点不对劲啊。
老板:不,不是,这是磨沙颜色,故意弄成这个样子的,这叫流行。
小梨子:是吗,怎么看起来象旧裤子,怪怪的。
老板:什么?你侮辱我人没有关系,请你不要侮辱我的裤子。这是真东西。
小梨子:……
老板:好吧,我给你看我的进货单……你瞧,进货日期是上个礼拜,进货单位是广州某某
服装厂,这怎么能是旧裤子呢?
小梨子:哦,对不起我误会了,不过……天啊,进货价:20元每件。
老板:哦,不对,不对。这是没有上税前的价钱,缴税后每条成本价是40元。
小梨子:你在撒谎,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这是增值税发票,是缴税后的价格。这条裤子只
值20元,可你……
老板:嘿嘿……做生意吗,你要知道我每天的门面房租金上百呢,不赚钱我吃什么?
小梨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心太黑!
老板:嘿嘿,30元行不?我的好兄弟,让我赚点。
小梨子:钱是小意思。只是你的行为让我气愤。你深深伤害了一个消费者的心灵。
老板:有那么严重?
小梨子:难道你认为欺骗行为不严重吗?再发展下去,可就是诈骗,就是犯罪!
老板:妈呀,好夸张啊。这样,你消消火,我25元卖给你,就赚五元。
小梨子:什么?25就是二百五的意思,你瞧不起我?
老板:没有没有,就24吧。
小梨子:有一个4,就是“死”的意思,不吉利,我很迷信的。
老板:天,23没有毛病吧。
小梨子:好吧,成交。

计数器显示点击176次,也就是说此贴提交了88次才成功。有史以来发现的第一个独一无二的最具特点的论坛。
我说今天怎么整个论坛才那么几个贴呢,呵呵

楔子
--------------------------------------------------------------------------------
发布时间:2007/07/07 浏览次数:384309

阿烈站在高高的山巅,仰首天际。夜幕上极少的几颗星星,闪耀着淡淡的光泽。
“一、二、三、……六、七……”数了三遍,依然只有七颗星星。阿烈有些焦急。这七颗星星的排列顺序很奇怪,就象,就象一条正在出洞的蛇。
再看了一会,这蛇竟然是不断地移动着,慢慢地向西方移动。
“快点、快点出来,不要再走了……”忽然阿烈在山峰上长啸起来,话语中充满了焦虑。
彷佛听到了阿烈的声音,那移动的蛇忽然停下来了。紧接着,天际间一道血红色的亮光闪起,一颗红色的星星出现在蛇头的位置。那红色的星星就好像把无数人的鲜血凝固成一点,在夜幕中竟然红得骇人。
一时间,天地都静穆下来,彷佛被这颗红色的星星惊呆了。

阿烈嘴角一咧,松了口气,一丝笑容浮现在脸上:“龙焰啊龙焰,你搞什么鬼……”
话音未落,变故突生,那颗红色的星星突然从天际滑落,留下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好像那条蛇口里吐出的火焰。
阿烈惊呆了:“不要……。”他大喊着向流星滑落的方向奔去。那七颗星星同时亮了一下,如瞬间的闪电,突然灭了,天空成了无边无际的黑幕……
此时,在极北的冰雪世界,漂浮着一块巨大的冰山。五颜六色的极光映照下,冰山好像是镶嵌着宝石的玉宫。
只不过,这冰山里,居然有一个人。一个被凝结在冰山中间的女人。她一身红纱似乎还在随风舞动,就像被冰冻住的火焰。桃花般娇嫩的面庞,双眼微微睁开,黑色的眸子映照着冰光。
红色流星滑落的瞬间,那冰中的女人眼睛突然全部睁开……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此时正躺在小船里,顺着钱塘江漂流而下。她嘴里含着一颗莲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七星出洞,蛇口吐珠从头到尾的场景,她一一分一毫都没错过,眼睛眨也不曾眨盯过。直到无边无际的夜幕重新覆盖整个大地。
女孩打了个哈欠,将嘴里的莲子咽下去,喃喃说道:“奇怪,怎么和师父说的不一样,既然我没看错,难道是师父说错了?”
“砰”,一颗莲子弹在了女孩的额头上:“你师父我什么时候会说错?这次龙珠滑落,天下大势不妙啊。你可少不得要去受点累了。”
“不会吧,师父,我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天下大势也轮不到我去,要是管也该你去才对。”
“这可是关系到你自己的身世,你不想找到你父母了?”小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来了一个独木舟,说话声正是舟上的人。此人俯卧在船上,看不清面目,只是宽袍大袖,感觉象个儒雅书生。
“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又不认识他们。”女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偏过头去。
“告诉你,这次龙珠变龙焰,可有一场热闹看,你难道不想去凑凑热闹?洛飞影,别忘了,这件大事,阿烈可是决对不会置身事外……”
被叫做洛飞影的女孩撇撇嘴:“阿烈算什么,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把他玩得团团转了。”
“可惜最后连自己的心都玩丢了。”独木舟里的男子促狭得笑声让洛飞影面部微微发红。
“阿烈,阿烈。”洛飞影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转瞬间,已经做出了决定。
等独木舟里的男子再次抬起头来,洛飞影的船里已经空无一人……

[ 本帖最后由 别胡说八道 于 2007-11-3 23:16 编辑 ]
作者: 大林子    时间: 2007-11-3 22:14

作者: chack    时间: 2007-11-3 22:18
我这很正常,好象不是论坛的问题
作者: walkman    时间: 2007-11-4 06:59
呵呵,楼主转发的侃价帖子很有意思。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0:01
呵呵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2:59
第一章 传说

--------------------------------------------------------------------------------

发布时间:2007/07/08 浏览次数:779322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羊群象大朵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下悠闲地漂浮着。这里是东胡部落所在地。东胡是一个靠游牧为生的民族。它的东面靠近燕国、南面毗邻赵国、西面是一些零散的小游牧民族,隔着这些小游牧民族,和秦国遥遥相望。北面则是匈奴出没的地盘。

现在正是初夏时分,一个羊群催肥,马儿长膘的好季节。各家的男人已经把马群赶到了稍远处的河谷,那里的水草更丰美一些。而这里,则是羊群的放牧地,也是女人和孩子的天下。女人们忙着把挤好的羊奶做成奶酪、为远行的男人煮出美味的肉干。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聚集在山谷背风向阳的地方。他们正秘密策划着一个大胆的行动。

领头的男孩子不过十五岁的年龄,却在这群少年里身高最高,体格最壮实。他正坐在中间的大石头上,别的少年站在石头旁边,围着他。

一个矮壮的男孩犹豫地问:“阿烈,我们真的要去峡谷那面吗?可是我听阿妈说,咱们部落里不准任何人到那里去的。要是阿爸知道了,会把我吊在帐篷里拿马鞭抽一顿的。”

阿烈就是此时坐在石头上的少年,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把腿一伸,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愿意去的就和我一起去,不愿意去的别罗嗦,早点回家躲在阿妈的怀里吃奶去吧。”

少年轰的笑了起来,那个矮壮的男孩面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

“好,现在阿爸们都在河谷那面,我们告诉阿妈,要去阿爸那里帮忙。你们都把干粮和马匹准备好,要够三天的吃喝。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前,我们到这里集合。这件事情,谁要是说给别人听,我们以后就要把他当娘儿们看。”

少年们把手放在一起,同时发出一声大喊,表示绝对遵守这个约定。阿烈满意的笑了,从石头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那个矮壮的少年又问道:“阿烈,我听我阿爷说,那个峡谷后面,住着魔鬼。很早的时候,我们族里最勇敢的战士穿过了峡谷,可是却没有人回来过……”

“不对,”另一个少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有一个人回来过,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我们家里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们都不敢说出来。我是偷听了爷爷给我阿爸说的话,你们不要说出去,不然我阿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嗯?卓木,那你说说,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怎么回事?”阿烈神情显得很兴奋。他一直渴望能多了解一些峡谷那面的事情。

“那是很早以前了,那时候这里一年都没有下雨,草都死了,马和羊没有水喝也都要渴死了。族里不能这样等死,虽然当时族规就规定任何人都不能穿过峡谷,但是长老们商量后,决定不管怎样,都要看看峡谷那面能不能有生路。于是,就派了族里最勇敢的十个战士去峡谷那面。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叫卓木的少年语气很自豪。

“不对,这件事情族里很多人都知道,那十个战士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矮壮少年反驳着。

“所以才是秘密嘛,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十五天了。那天半夜的时候,他出现在我家里的时候,没有别人知道。可是,可是……”少年面上忽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听爷爷给阿爸的描述,当时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变得好可怕,家里没有人能认出他。他的身上,脸上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好像被打烂了又重新组合到一起。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出来是他。当时他让他的阿爸去把族长请来。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帐篷,等族长来了以后,他和族长两个人躲在帐篷里说话。过了一会,族长走出来的时候,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当时他们都说了什么。只是从此以后,族长就立下规矩,不管出了什么情况,就是族里所有的人都被饿死、渴死,也不准任何人再去峡谷那边,甚至接近峡谷,都要被族规严惩。而且,那个时候族长严令我们家里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回来的事情。”

听的少年面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卓木见同伴们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语气开始着急起来:“我是亲耳听到阿爷讲给阿爸的,而且阿爷告诉阿爸,这件事情,等我长大了,阿爸老了的时候,也要讲给我听。我们家里,只有长子才能知道这个秘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尸体是被族长一个人带去埋掉的。我们家族里死去的人都会埋在家族墓地里,可是那里却没有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坟墓。”

“卓木,你要是不敢去,就别给自己找理由。”阿烈满不在乎地看着卓木,眼睛里带着嘲笑的意味。

“谁说我不敢去?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能去,我也能去。你们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今晚带……”卓木将胸脯一挺,竭力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好啦好啦,峡谷那面到底是什么,咱们自己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哎呀,我要帮爷爷去赶羊群了。那就说好了,明天在这里集合,太阳一出来就出发,谁也不能迟到。”阿烈跳下石头。

众少年三三两两的散去,没人注意,阿烈对卓木使了一个眼色后,卓木尾随着阿烈离开了。



这个被叫做阿烈的少年,和他的爷爷两个人生活在这里。他的爷爷年龄已经很大了。他爷爷并不是东胡部族的人。当年上一任老族长还活着的时候,阿烈的爷爷就生活在这里了。只是那时他可不象现在这么老。据说,当年老族长得病后,就快要死了,阿烈的爷爷刚好路过这里,治好了老族长。等老族长病好后,竭力挽留阿烈的爷爷留在部落里。而阿烈的爷爷见这里民风纯朴,生活安静,也就住了下来。

以后族里的人有了什么病痛,阿烈的爷爷总会想办法治好他们。也许是给他们一些草药,也许是拿出一根银针,在他们身上的几个部位扎几下。总之,治疗效果让族里的人非常满意。慢慢的族里的人把阿烈的爷爷尊称为巴宁大夫。巴宁在东胡语里是杰出,出色的意思。

巴宁大夫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虽然有很多少女愿意做他的妻子,把他的帐篷布置成最温暖的家。可是自从巴宁大夫拒绝了族里最美的少女的示爱以后。女人们就不再把巴宁大夫做为丈夫人选看待了。

没有人知道巴宁大夫的过去,族里的人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巴宁大夫帮助族里的人解除病痛,他们尊重并且信任他。就这样,巴宁大夫在东胡一待就是三十年,成了族里人共同的巴宁爷爷。

十年前的一天,巴宁爷爷接到一队商队捎来的信件。然后老人忽然离开了部落,直到半年后,巴宁爷爷领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回来了。巴宁爷爷把小男孩叫做阿烈。而阿烈则以爷爷称呼巴宁。

巴宁爷爷没有对族里任何人讲过阿烈的身世,族里的人出于对老人的尊敬,也没有人去追问阿烈的来历。这个男孩子虽然才五岁,可是长的虎头虎脑,一双眼睛黑溜溜地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觉得那眼眸深不见底。

如今,阿烈才十五岁,可是他已经是这里少年们的老大了。因为在阿烈十四岁的时候,族里所有十八岁下的少年都在摔跤场上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当然,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是不屑于同少年人去摔跤的。虽然阿烈心里认为自己能够和他们一战,但是还是暂时把自己的势力范围小心翼翼地维护在少年群里。



少年阿烈如今的野心,是要穿越那道神秘的大峡谷,看看峡谷那面的世界。半年前,阿烈因为追捕一只野兔,不小心居然进入了族里的禁地。

那座峡谷方圆五里以内,都被视为禁地,严禁族里的任何人越过。世世代代的传说,也在部族里刻下了烙印。没有人去追寻这条族规的原因,东胡人是不能接近大峡谷的,这就好象人的手不能伸进火里拿东西一样。至于为什么,难道人们还需要去追问为什么太阳会在早上升起,晚上落下吗?



阿烈直到看见大峡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闯进了部族的禁地。当时他只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连恐惧也忘记了。

这里甚至不能说是峡谷,高耸入云的山峰全部是黑色的岩石组成,没有一棵草,一株树能在这黑色岩石上生存。彷佛是一道雷电劈下,将黑色的山峰从中间硬生生的分了开来。但是山峰是那样的强硬,纵使暴烈的雷电,也不过只将山峰劈开三尺多宽而已。而这条缝隙与其说是峡谷,不如说是更象一个洞穴,一个贯穿山峰的洞穴。

阿烈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那缝隙,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彻底震撼了,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风从缝隙里吹出,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像魔鬼在哭号。缝隙前面光秃秃的岩石上,偶然有矮小的灌木硬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给这里增添了一些生命的绿色。

从那一刻起,阿烈就决定了,他一定要穿越这条缝隙,去到山谷的那面。阿烈不是一个莽撞少年,他在这里站立了半个时辰后,把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然后回到部落。这件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只是阿烈开始在部落里悄悄地探听关于禁地的故事。部落里的人们一听到关于禁地的任何字眼,表现出的那种惶恐和恐惧,更激起了阿烈心里的热望,当然,也让他对这些人有了一些鄙视。



初夏的季节,阿烈已经将自己去禁地的准备工作彻底完成了。他挑选了七个平时和自己玩的好,胆大的同伴,把去穿越峡谷的计划告诉了他们。自然,少年们的好奇和勇敢让他们无法拒绝挑战。

阿烈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天,居然从卓木那里听到了关于峡谷的新秘密。他在让众少年散去的时候给卓木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开来。

等到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阿烈开始追问卓木:“你刚才说如果我们不相信你的话,你要带什么?”

“我……,没什么。”卓木支支吾吾,他向四周看了看,面上有些害怕。

“怎么这么娘儿们了?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多点关于峡谷的事情告诉我,咱们的行动就越有把握。”阿烈斜睨着卓木,开始激将法。

“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我才说。”卓木迟疑了一下,盯着阿烈的眼睛。

“好,如果我说出去,让我阿烈从此在大峡谷里出不来。”阿烈郑重地立誓。

“我爷爷说,当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从峡谷回来的时候,他刚被扶进帐篷,人就昏迷过去了。他阿爸给他看伤势的时候,发现他的手上捏着一样东西。那时他阿爸也没注意,将那样东西随手就放在了羊皮毡子下面。后来直到过去了很久,才想起来。当时他谁也没告诉,只是快死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长孙,就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大儿子。从此以后,这个就是我家族里只能讲给长子知道的秘密。”卓木一口气说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那是什么东西?你看到过?”阿烈的兴趣越来越浓。

“我没看到,但是我知道它放在哪,我爷爷告诉我阿爸,等他死了,阿爸才能到那里去看一次那个东西,而且绝对不能去动它。”卓木有些犹豫,他看见阿烈双眼越来越亮,心里忽然害怕起来,“我不能告诉你在哪里,我爷爷会杀了我的。”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想不想给你的祖先报仇?你想不想做族里最勇猛,嗯,不对,第二勇猛的武士?”阿烈双手按住卓木的双肩,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我……我……,我不知道。”卓木眼睛里出现了一抹热切的光泽。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找到那个东西,知道了更多关于大峡谷的事情,然后我们替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报了仇。那个时候,我们就是族里的英雄,你爷爷和阿爸也会为你骄傲的。他们自然不会责怪你了。”阿烈开始描述一幅美妙的图画给卓木。

“好吧,我晚上带你一起去。”卓木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能成为族里的英雄,那么,还有谁会追究自己做过什么呢?同时,卓木不能否认,他其实也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究竟带回来的是什么……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07
第二章 瀑布下的秘密
--------------------------------------------------------------------------------
发布时间:2007/07/10 浏览次数:396847
  
夜色笼罩了整个草原,这是一个有星无月的晚上。可是漫天的璀璨星光,即使最明亮的眼眸都已经黯然失色。
阿烈等爷爷睡着以后,悄悄地溜出帐篷。一路小跑着到了卓木家的帐篷后面。卓木此时正躺在草丛里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边等着阿烈。阿烈刚站在他身边,他就跳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猫着腰,向旁边的牛栏走去。
卓木家养了三头牛,平时转场的时候用来拉车。此时,这三头牛安静地卧在牛栏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听爷爷说东西就埋在牛槽正中下面一尺深的地方。”卓木指着牛槽悄悄地说。
“那还等什么,一起动手。”阿烈从怀里掏出一把半尺长的刀,伏下身子,从牛槽正中间的外面开始向里挖起来。
卓木也掏出自己的佩刀,在阿烈的旁边跪下来,在另一面挖土。
这里的土很松软,不过一炷香时分,已经向下挖了一尺来深。阿烈的刀子一下停住了,被什么硬东西给挡住了。阿烈用手拨开泥土,下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
两个少年顿时欣喜若狂,他们把刀顺着石板的边缘向下掘,又掘了半尺来深,才发现,石板的四面依然是石板。就好像一个石头做的方方正正的箱子被埋到了土里。
最后,当石板的下方全部被挖出来以后,阿烈才发现,这就象是一个没有盖子的箱子倒扣在了一个石板上。他和卓木两个人用力把下沿抬了起来。
石板上铺着一层油毡,油毡上面放着一支形状如人手的树枝。一个拇指粗细的主枝,顶端分叉出五根细枝。而每根细枝上,都有一朵枯萎了的黄花。
花瓣的水分虽然已经全部没有了,可是,每朵花的颜色仍然很鲜艳。映着星光,黄色的干花居然还带着淡淡的光泽。
阿烈有些失望,在他的想象中,这件被几代人收藏的事物,无论有多怪异,多骇人都不为过。可是,现在,却不过是一株树枝而已。虽然形状有些怪异,可是它还是一株树枝。
卓木把树枝举了起来,对着星光,仔细看了看:“阿烈,这树枝好怪,好像人的手伸出来抓东西。咱们草原上那么多种野花,为啥没看到长成这样的花?”
阿烈把树枝拿过来,那黄色的花朵虽小,可是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却是纷繁复杂。阿烈凝神盯着那花朵。一个恍惚,那黄色的花瓣居然在慢慢的颤抖,似乎要迎风张开,小小的花里,居然有一种能容纳天地的气魄。
阿烈打了个冷战,急忙把目光从花朵上移开。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再继续看下去,会不会连魂魄都被这小小的花朵吸走。
“这花有些怪异。”阿烈心里思忖着。光秃秃的树枝,没有长叶子的痕迹,只有那五朵指甲大小的黄花长在枝头,宛如少女纤手上的指甲。
卓木看了看周围,悄声对阿烈说:“好了,现在咱们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该放回去了。”
“咱们带着它去那大峡谷怎么样?”阿烈眯着眼睛,用商量的口气对卓木说。
“啊?那不成,我阿爸如果知道了,我准没命了。”卓木坚决地摇摇头。
阿烈诡异的笑了笑:“你阿爷有没有告诉你阿爸这里放着的是什么形状的东西?”
“没有。”卓木想了下,回答道。
“哈哈,那你担心什么。”阿烈低低地笑着,然后从自己怀里掏了一个皮囊出来,里面装着的都是他的宝贝:有石头磨成的小锤子,羊筋缠绕出来的小弓,羊骨头做的小箭,还有看不出来是什么做的,有什么用途的奇形怪状的小东西。
卓木一直对阿烈的这个百宝囊羡慕不已,阿烈的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有时连大人看了都会动心。
阿烈在百宝囊里掏了一会,从里面摸出个鹰的头骨,放到了石头板上。然后他朝卓木得意地笑了笑:“等咱们回来,再把这树枝放回去。”
卓木总是无法拒绝阿烈的主意,大概,这就是所谓做老大的潜质吧。
太阳还躲在地平线下面,可是天空已经微微的泛着白色,草上的露珠看上去非常的晶莹。阿烈和七个少年,此时已经骑在马上,向大峡谷的方向奔驰而去。
那株树枝现在就放在阿烈的百宝袋里。这件事情,只有他和卓木知道。
中午时分,八匹马已经到了大峡谷。除了阿烈,所有的少年都被眼前这黑色的山峰惊呆了。他们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那如怪兽巨口的裂缝,甚至连他们胯下的马匹都已经停止了嘶鸣,不安的跺着马蹄,似乎要远离这诡异的地方。
阿烈扭转马头,对着其余人:“我们的马要放到这里,留两个人照看马匹,等其余人出来,剩下的六个人,带上干粮和武器,和我一起穿越这个裂缝。留下的人,如果两天时间还没等到我们回来,就立刻派一个人回族里报信。”
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满怀的勇气此时在这峡谷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可是,没有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表现自己的胆怯,他们都不愿意留下来。
阿烈皱眉:“卓木,罕纳,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马匹。”
“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卓木和罕纳齐声说。
“我让你们留下来就留下,如果我们从那面回来了,我自然还会带你们再过去。你们把马匹照顾好。”
阿烈做了决定,其余少年也不再反对,他们纷纷下马,收拾好自己的装束,卓木和罕纳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阿烈的带领下一个一个的进入那缝隙中。风把他们的身体吹的摇摇晃晃,可是一旦进入了那缝隙,却又好像他们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了进去,不留一丝痕迹。
卓木和罕纳两个人找个背风处,把马匹拴好,默默地坐在地上,看着太阳从天空的正中,移到西方的地平线上,最后,太阳完全沉入地下,夜色来临。他们两个升起一堆篝火,看着满天的星星,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没有人回来,卓木和罕纳开始坐不住了。他们在缝隙处来回的徘徊,开始忍不住做出种种猜测。
到了第三天约定的时间,还是没有人回来,卓木骑着马,回部落里去报信了。
就在族里准备派人去峡谷那里寻找少年们的时候,峡谷那面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无数碎石从山坡下滚落,那道裂开的缝隙就这样被碎石填满。再也无法过去了。族里传言,因为阿烈们擅闯禁地,惹恼了天神,所以降下灾祸,封住了所有的出路。
少年们家人的悲伤,终究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淡去。转眼间,五年过去了,那禁地,再也没有人敢接近……

可是,五年后的一天夜里,阿烈出现了。他推开爷爷的帐篷的时候,巴宁大夫正在打坐调息。此时,阿烈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少年了,他身量很高,粗壮的臂膀,鼓出的胸肌把褂子撑的似乎要破裂,依旧是浓眉大眼,只是已经没有了稚气,强悍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根漆黑的,两尺来长的棍子挂在腰间。
巴宁大夫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烈和巴宁大夫的神情,似乎阿烈只不过早上出去放牧,晚上正常回家一样。
“回来就好。”巴宁大夫又闭上了眼睛,阿烈静静的站在爷爷的面前,巴宁大夫的头发又花白了许多。
帐篷里面很安静。
阿烈从怀里拿出一枝枯萎的树枝,形似一个人的手指,五个枝头上绽开着五朵黄色的小花。正是五年前他带走的那枝树枝,只是此时,那花朵微微带着红色,彷佛吸收了人的精血,已经是半开的状态了。
“你当年早已经知道我要去大峡谷了?而且你也知道大峡谷那面的一切事情?为什么?”阿烈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悲愤,尽管他的面上还流露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可是面部的肌肉却在微微的颤抖。
“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无法摆脱,我只能帮你顺应天命。”巴宁大夫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凝视着阿烈。
“去他的什么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看,我回来了,我阿烈还是回来了。”
“不错,你回来了,正是天命让你回来了。如果不是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你又怎么能回来?”巴宁大夫忽然苍老了几分,“你回来了,我就该走了。孩子,我也不知道让你去大峡谷是对还是错,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不要在这里待了,去中原,那里,你能找到一切你知道的事情。”
“不,爷爷,你要告诉我,到底我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为什么?”阿烈抓住爷爷的双肩,用力摇晃着。
巴宁大夫微微一笑:“很多时候,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因为,别人告诉你的答案,你永远都不能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它只能成为你逃避自己命运的理由。去吧,孩子,一直朝南,不要回头。”说完这些话,巴宁大夫的眼睛一闭,竟然心脉已断,就此辞别人世。
天色微明的时候,阿烈已经埋葬了自己的爷爷,背上行囊,头也不回的向南方奔去。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07
五年前,进入大峡谷的时候,阿烈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会改变的如此巨大。一切,都是因为峡谷那面的世界。
那一天,阿烈记的很清楚。
阿烈带着五个少年,迎着峡谷缝隙里面的山风,摸索着进入里面,没有办法点起火把,风会把一切都吹灭。阿烈走在最前面,缝隙有的地方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三尺来宽。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阿烈估计已经到了山腹中间,这里有个稍稍大点的空地,风已经变的很小了,抬头看去,上面漆黑一片,只有一丝白色露出,那正是天空的颜色。几个少年围绕着阿烈,默不作声。
“再走半个时辰我估计就能到了,你们怎么了?不是怕了吧?”阿烈故意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想驱散掉这里沉重的气氛。
“走到头那面不知道是什么?”一个少年扯着嗓子大声的说。
“我的刀能一下砍掉狼头,怕什么?”阿烈开始回忆起他们这群少年当初去围剿草原上狼群的往事。众少年兴奋起来,这些事情,给他们赢得了极高的荣誉,正是阿烈带他们完成的。
阿烈满意的听着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总算让他们又恢复了热情。
“我们继续走,后面的还是拉着前面的腰带,任何一个人都不准掉队,有什么情况,要大声喊出来。”阿烈又叮嘱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渐渐听见了流水的声音,开始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光亮。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向前加快了脚步。
水珠飞溅,前面一道水帘遮住了洞口。阿烈停下脚步,那水帘挡住了视线,却不知道水帘后究竟是什么。
“你们拽住绳子。”阿烈把准备好的绳子在腰上缠了两圈,其余少年拉住那绳子,阿烈慢慢的沿着洞口探出去。水流的冲击力很大,阿烈睁不开眼睛,他顺着水势,沿着洞口慢慢向下滑动。不过下滑了三四丈距离,他的脚就碰上了水面。阿烈把身体沉入水中,从水里游出那水帘冲击的地方,浮出水面,眼前的情景,让阿烈惊呆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水潭,水帘下来的地方,是千丈高峰,依旧是黑色的山峰,黑色的石头上寸草不生。潭的另外三面地方,是白色的沙子。可是这些沙子上面,竟然散落着森森白骨。凝神看去,有人的骷髅,也有动物的骨骼。即使在滩水中,也能闻到腐败尸骨散发出的腥臭味。
阿烈拽了拽腰间的绳子,示意上面的人将自己拉上去。正拉到半空,忽然阿烈身子一沉,那绳子居然断了,阿烈重重地掉在了水潭里。在落下的一瞬间,阿烈听到了少年们的惨呼声。
等到阿烈从潭里浮出水面,他大喊着少年们的名字,可是却被轰轰的水声淹没掉。阿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慢慢地向东面的沙地上游了过去。那里的白骨看上去少一些。
爬上沙地,看着那水帘,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再爬上去。为什么绳子会断掉?阿烈拿起绳子的断口处,非常的整齐平滑,显然是被人用利刃割开的。是谁?他想起那些惨呼声,难道自己的伙伴们出了什么事?
阿烈放开喉咙呼喊着伙伴们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第一次,阿烈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沙地上的白骨已经变得无足轻重,现在,阿烈只想着,怎样才能回到那洞里,看看伙伴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阳的光影慢慢西移,阿烈忽然发现,那瀑布开始变得小起来。而潭里的水因为少了瀑布的水的注入,水位在慢慢的下沉。阿烈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紧紧盯着瀑布,直到那瀑布完全干涸了,而此时,潭底的沙子全部露了出来,水干了。阿烈奔向潭子里,那露出的石洞此时的情景如此恐怖,一片片的碎石已经填满了洞口,血水顺着石缝在往外流,从潭底到那石洞四丈高的距离,此时都被流血染红。
阿烈忽然弯下腰开始呕吐,那些血肉,都是自己的伙伴们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天色黑了下来,映照着沙滩的白色,还有森森的磷火,阿烈瘫软在潭底正中间,一片茫然。月亮升上了天空,阿烈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下沉,也好,就让这些沙子把自己埋了吧。去黄泉路上找自己的伙伴们,都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阿烈索性闭上眼睛,由它去吧。可是过了许久,阿烈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在下沉,周围的沙子却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埋住。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怔住了。自己已经下沉了有三丈深了,可是周围的沙子彷佛被一层透明的罩子罩住,居然无法向下埋住自己。
阿烈还没从诧异中清醒过来,身下一顿,已经停止了下沉。阿烈发现自己身侧的沙壁上居然透出光亮,那是一个有两尺多宽的洞穴。有幽幽的蓝色光芒映照出来。阿烈出于求生的本能,向那洞穴钻了进去。他手脚并用,爬进洞里,才发现,那洞居然是用石头铺成,四面都是用石板挡住黄沙,做成一个圆形的甬道。那蓝色的幽光看着似乎很近,可是却一直在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漂浮,怎么也无法接近。
此时的阿烈,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无所谓了。恐惧似乎已经变得无比麻木,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好奇心,还在支撑着他向前,再向前……
蓝色的幽光似乎已经停止了前进,阿烈使出最后的力气,慢慢地接近了那蓝光。他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借着幽幽的光线,一只花盆大小的蜘蛛瞪着两只眼睛,正看着他。那蓝色的光,就是从蜘蛛背上发出来的。阿烈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昏了过去……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08
第三章 绝地

--------------------------------------------------------------------------------

发布时间:2007/07/11 浏览次数:213121
  
阿烈是被一阵剧痛弄醒的,背上针扎般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惨叫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让他的叫声嘎然而止,连疼痛都忘记了。

触目可及的空间里,到处都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地上燃烧。那火焰看上去却是冷冷的感觉,充满了死气。借着火光,能够看到这里遍布沼泽和水洼。阿烈发现此时自己是躺在一棵大树下的。这是他视线范围内唯一可以看到的一个有生命的东西。而这棵树,却也充满了怪异,这是一棵没有树叶,树枝就象一堆扭曲着身体的蛇缠绕在树干上的大树。酷似蛇头的每一个树枝的顶端彷佛都散发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黄色亮光。只是仔细看去,却又看不到那亮光的存在了。

阿烈回过神来后,发现了更可怕的场景,从沼泽和水洼里,不断的有东西冒出来。各种形状,有类似鳄鱼般的躯体,或者虎狼的躯体,或者人的躯体,只是每一个躯体上面都流淌着泥浆。只能说是看见各种形状的,不断流淌的泥浆从地上冒出,然后慢慢地向阿烈这个方向走来。

看着这些怪物朝自己逼近,阿烈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抽出腰间的短刀,紧紧地握在手中,瞪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形躯体。



风声从阿烈耳边响起,接着亮起了一道彩虹般的光芒。最近范围内的泥浆怪物被这光芒拦腰截断。那些怪物瘫软在地上,成了一堆泥巴,然后慢慢地渗在大地里。

阿烈转过头,在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身形略微比自己矮小些,可是却看不到面庞。因为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罩在一件灰色的袍子里,只有一双雪白的纤足露在袍子下面。从这双脚上,阿烈判断这是个女人。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彷佛和整个灰雾融为一体。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阿烈冲口而出,能在这里碰见人的感觉真好。

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手一伸,居然把阿烈拎了起来。阿烈还没来得及挣扎,身子一轻,已经被甩到了树上。他用手一撑,在一个树杈间稳住,坐在树枝上向下望去。

那些泥浆怪物还在不断地向这个逼近。只是走不到那女子一丈范围内,就会被一道美丽的光芒拦截住,重新变成泥浆在地上流淌。

阿烈此时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原来那女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一尺来长,就像新月一般的弯刀。只是这弯刀每一次挥出去,都从刀尖处发出一丈多长的光芒。正是那光芒,杀死了那些泥浆怪物。

可是,从沼泽里还不断的有新的泥浆怪物爬出来,不断地走过来。阿烈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只是,他看出来,那个女子弯刀上的光芒开始慢慢变得弱起来,灰色的衣服上隐隐冒着白汽,那是汗水在不断蒸发。甚至女子喘气的声音阿烈都可以听见。

阿烈握紧自己的刀,跳了下来,站在那女子的身边:“你歇一下,我来。”他话音刚落,衣服后面的领子一紧,居然被那女子又抛回到了树上。显然那女子不愿意被人帮忙。

阿烈一个纵身,又跳回女子的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冲向身边最近的一个泥浆怪物,挥刀砍去。

刀还没砍到怪物身上,居然又被抓住领子扔回了树上。阿烈的倔强上来了,再次跃下树。

可是那女子似乎丝毫不领情,她一边挥刀逼退怪物,一边继续抓住阿烈的领子把他扔回去。无论阿烈怎么闪避,却都逃不过她的轻轻一抓。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滑稽起来。阿烈此时发现,其实这个女子的精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完全没必要再耗费力气让自己回到树上,而且,身边多一个人帮忙她难道还不愿意吗?

阿烈不忍心再让自己去耗费她的力气,可是让他就这样坐在树上观战,他就不是阿烈了。

正在这时,那个女子身体一晃,向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大树。她的精力显然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她依旧紧紧攥着弯刀,面对着那些泥浆怪物。

阿烈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跃下树,站在那女子的前面,同那些泥浆怪物对峙。可是那女子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抓阿烈的衣领,似乎要再把他扔回到树上去。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成功。阿烈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背上一抗,三两下又爬回了树上。顾不得查看女子的情况,阿烈紧紧盯着下面那些淌着泥浆的怪物。

那些泥浆怪物在离开大树一丈的距离时,忽然停了下来。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烈惊奇地看着那些怪物,正在寻思是怎么一回事。忽然衣领又被抓住,那个女子身体非常灵活,抓着阿烈,爬到了大树最中间的主树干上,那个主树干中间竟然是空的。一尺多宽的树洞。

女子毫不犹豫的把阿烈朝那树洞里一塞,随即自己也跳了进去……



顺着树洞滑了不过三四丈距离,阿烈屁股朝下,摔到了地上。还好,下面居然是沙地。阿烈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屁股总算没有受到太多摧残。他四处看了看,这里感觉好像是一个山洞,石壁上有些缝隙,透着亮光。

那个女子随后也滑了下来,双脚站在沙地上,透过她面上的灰布,阿烈感觉到她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阿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站了起来。他比她高出半个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她面前,阿烈竟然会觉得自己很矮小。她身上凛然有一种气势,在和那些泥浆怪物打斗的时候,她就冷静地向一座山峰,即使筋疲力尽,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傲然之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阿烈叹了口气,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老大风范原来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女子忽然转了个身,不再理睬阿烈,自顾自地向山洞深处走去。阿烈急忙跟在她后面,叫道:“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没有搭理他,阿烈忍不住烦躁起来,虽然他从来不和女人动手,但是这次他决定破例一次。

“你再不说话,我对你不客气了。”阿烈伸手向那女子背后抓去。

女子低低地喝斥了一声,随手向后挥去。可是她的抵挡却是如此无力,阿烈已经一手挡住那女子的手臂,另外一只手已经抓到了的衣服。

随着哗啦一声,女子的衣服居然被阿烈从背后撕裂了。顿时,她背上细腻白嫩的肌肤露了大半出来。那女子一个转身,腰间的弯刀已经在手,径直向阿烈头上劈去。只是,弯刀刚刚伸出,她的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阿烈一怔,忽然想到,刚才那场恶战,其实她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只是拼着一口气,硬支撑了下来而已。现在她就已经到了极限,即使一根稻草的重量加在她身上,也会让她彻底的倒下。

女子昏倒在地上,只是手里依然牢牢攥着那弯刀。她的衣服被撕开,此时大半滑落下去,丝锻般的长发披散在地上,露出她苍白的面容。

阿烈惊呆了,她分明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挺直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嘴唇。只是她的唇上少了些许的血色,却更多了份孤傲的气质。

阿烈觉得这样看着一个昏倒的女孩子,似乎有些不合适,可是目光却又舍不得离开那脸庞半分。他感觉自己的面上发热,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有一种暖流在慢慢涌动。这种感觉,他竟然是从来没有过。

迟疑了一会,阿烈还是走上前去,把那女孩的衣服给她往上拉了拉,然后俯身把她抱起来。

阿烈抬头打量下周围的环境,随即抱着女孩,朝里面继续走去。转过一个小小的弯度,眼前一亮。

这里是一个大一点的石洞。里外的两个石洞,就好像葫芦形状。此时阿烈抱着女孩,正置身在里面的石洞里。石洞的中间放着一个石床。

阿烈把女孩放到石床上,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轻地盖住女孩的身体。然后阿烈开始仔细的察看这个石洞,看看有什么可以充饥的食物。

石洞里没有食物,不过有水。那是在石床右边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小凹陷,就象天然的石盆,里面充盈着清水。

阿烈用手捧着清水,一点点的滴到女孩的嘴唇上。直到喂了两捧清水以后,女孩的面色开始好转起来。

阿烈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有一种要虚脱的感觉。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那清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

等到阿烈再次从水里抬起头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有些发凉,他慢慢地回过头去。那个女孩已经坐在石床上,伸直手臂,弯刀的刀尖正指着阿烈的脖子。

而她的眼睛,正凝视着阿烈。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阿烈从来没有看见过比这更美的眼睛,晶亮的眸子带着紫色的光晕,草原夜里漫天的星光都会黯然失色。可是他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比这更冷的眼睛,眼眸的深处,彷佛堆积着万年难融的坚冰。

阿烈突然打了个寒战。

“我是阿烈,嗯,我,我是从山谷那面过来的,就是那个黑色的山峰。你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女孩盯着阿烈,刀刃依然架在阿烈的脖子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莫非你是哑巴?你不会说话?”虽然这女孩子冷的可怕,但是阿烈却并不觉得这个女孩对自己有恶意。他在心底里感觉,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阿烈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在那些泥浆怪物前救了自己。



阿烈等了半晌,见那女孩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他问题的可能性。阿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美女,这样总举着刀很累的,有没有吃的?吃完再说也行,我要饿死了。”

刀刃没有刺入阿烈的脖子,但是,女孩手腕一转,那刀带着彩虹般的光芒,拦腰向阿烈劈了过来,竟似要把他一刀两断……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26
第四章 地底末日

--------------------------------------------------------------------------------

发布时间:2007/07/12 浏览次数:185433
  
就在阿烈闭上眼睛,准备一命呜呼的时候。哗啦一声,他腰里的百宝袋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冰冷的刀刃没有砍入阿烈的肌肤,反而渐渐远离。阿烈睁开眼睛,见那女孩正盯着地上的东西在看,看的正是他从卓木那里拿来的形如人手的树枝。

女孩手中的弯刀刷地收回到袖子里,她俯身捡起树枝,忽然开口向道:“你是从哪里得到恶灵揽月的?”

这是阿烈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声音很清亮,只是和她的眸子一样,总是给人感觉带着一丝寒意。

“恶灵揽月?”阿烈重复了一遍,“这树枝叫恶灵揽月?”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树枝,眼睛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寒冷,就好像月光下的万年寒冰。

此时,那形如人手的树枝枝头五朵淡黄色的小花忽然在慢慢地绽开,似乎有水分进入了花瓣内,花朵变得娇嫩起来。随着花朵的绽放,那花瓣上淡淡的黄色光华显现出来。就象月光般柔和的在周围形成一道光晕。



阿烈看呆了,却没注意到女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树枝就如一个嗜血的恶魔,正在源源不断地榨取女孩身上的能量。而女孩闭着眼睛,已经将全部身心的力量用来和那树枝对抗。可是虽然女孩看上去,似乎不占上风,她还是没有放弃,一直牢牢地握着那树枝,直到最后,女孩身上的关节都发出咯咯的声响。

阿烈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女孩,顿时吓了一跳:女孩的嘴唇都已经失去了血色,变成惨白。只是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倔强和冰冷,即使面对如此邪恶的树枝,她也绝不会妥协认输。在这个女孩的世界里,是不是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和后退?



“你快放下,危险。”阿烈顾不得后果,纵身扑上去,准备把那被叫做恶灵揽月的树枝抢下来。可是那树枝居然就象长在了女孩的手上,阿烈怎么都拽不掉。反而他一用力,就觉得自己使出的力量被那树枝吸收走了。阿烈一缩手,居然一股很强的吸力险些让他的手难以移开树枝。只是他的手没了力气,树枝的吸力似乎也减少了许多,他才缩回手去。

阿烈心念一转:“你别使力,你的力气越大,树枝的吸力就越大。你不用力气,树枝就没力量作用你。快点,别和它对抗了。”

女孩竟然对阿烈的好心不理不睬,只是她的左手慢慢地抽出弯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那树枝挥刀砍去。

弯刀碰到树枝上,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那树枝居然没有任何缺损,女孩的弯刀已经反弹回去。只是那树枝受了这一击,似乎一下萎缩了许多。女孩此时清啸一声,右手用力,居然生生把那树枝吸收走的能量全部收了回来。女孩的唇色恢复了少许血色,面色渐渐好转。而那树枝,枝头的黄色光华渐渐地黯淡下来。花朵虽然又恢复了失去水分的样子,可是却依然有着诡异的美丽。



女孩把树枝慢慢地放入怀中,在石床上盘膝打坐,眼观鼻,鼻观心,竟然不再理会阿烈。

“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拿走。”可是阿烈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伸手去女孩的怀里把那树枝掏出来。

这么诡异的东西,阿烈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被别人拿走。而且他此时已经对这树枝的怪异充满了好奇,当初卓木的前辈是如何弄到这树枝的?恶灵揽月,这名字都叫的如此诡异。

看女孩没动静,阿烈索性坐在一旁,他此时筋疲力尽,身体一靠在地上,居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阿烈再次醒过来,发现石洞里的光线亮了许多。只是石洞里除了他,却是空无一人,那个女孩不见了。只是阿烈身边放着一块面饼,小半只烤熟的野兔,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此时阿烈饿的狠了,心知是这个女孩留给自己的,毫不客气,就着石缝里的清水,大吃了起来。风卷残云的消灭完所有的食物,阿烈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所有的精力和勇气似乎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他跑到外面的那个石洞,女孩依然不在。昨天从那棵树洞里滑下来的洞穴就在石洞的上面,看上去黑黝黝的。阿烈一想到上面的那些个泥浆怪物,头皮就开始阵阵发麻。

那女孩不会又跑到上面去杀那些永远也杀不光的泥浆怪物吧。阿烈摇摇头,这样倔强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偏偏她又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冷。

阿烈沿着石洞走了一遭,看来这个石洞位于大树下面,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棵大树。只是奇怪的是,按理这里应该是在地上,可以石洞的四壁有些缝隙偏偏又可以透出光线,显然是外面的阳光。

难道这石洞不是在地下嘛?那些光线又是从哪里来的?



算了,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阿烈摸摸腰间的刀,决定爬上那树洞,他不能,也不想让那女孩轻视自己。难道自己一个堂堂男儿,居然还没一个女孩勇敢?

阿烈从旁边凸凹不平的石壁上手脚并用,慢慢向上爬,等爬到了那树洞里,就简单多了,他张开手脚撑住四壁,就象一只蜘蛛,移动速度很快。

还没等他爬到顶上,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传来,整个树洞开始摇晃起来。看这情形,就好像什么怪物在摇晃着大树,要把大树连跟拔起。阿烈叫了声苦,他加快了上爬的速度。

就在他的头刚刚探出树洞的时候,一声接一声打雷般的霹雳声在耳边响起。整个大树已经被连根甩起,一阵地动山摇,大地彷佛都要崩溃。阿烈紧紧地搂住一个树干,整个身子就象在海啸来临时候一叶飘摇的小舟,随着海浪抛起落下。



就在阿烈觉得天地倒转,自己要跌入深渊的时候,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此时,整个大树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横亘在那里,树枝还在不停地颤动。泥浆沼泽里的怪物源源不断地冒出,可是偏偏却又对这棵大树忌惮万分,即使大树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些怪物依然不敢靠近大树所在的一丈范围内。

阿烈的身体被女孩提了起来,拉着他,在这棵大树上奔走。顺着树枝,向前跑去,此时,阿烈发现,原来这棵大树的树枝竟然如此之长,就如在沼泽上铺了一条路。

从泥浆怪物的嘴里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他们不断地向女孩追来,后面的怪物推着前面的怪物,那些进入大树一丈范围内的怪物彷佛被灼热的火烧过一样,瞬间干枯,出现裂纹,然后变成粉尘,散落在地上。而怪物们却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情况出现,依然前仆后继,彷佛有一种更大的恐惧在驱赶着它们,使得它们即使瞬间就会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抓住女孩。

阿烈大叫了一声:“你放下我,我和你一起跑,别拽住我的领子。”他手脚挥动起来,却险些和女孩一起摔下树干。

女孩不松手,阿烈却双手一张,拦腰抱住了女孩。这次,他绝对不认输,即使摔下树死在那些泥浆怪物的手里,他也不愿意被一个女孩这样拽着逃跑。

女孩冷冷地看了阿烈一眼,使劲把阿烈往地上一摔。阿烈稳住身体,偷空向她做了个鬼脸。他去拉女孩的手,女孩使劲一挣,却没有挣脱。

“快跑吧,美女,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阿烈叹了口气,指指后面。那棵大树已经从树根处开始燃烧起来,火光映射到的地方,沼泽和水洼变成了赤地。

阿烈和女孩继续往前奔走,那些泥浆怪物似乎也知道大势不妙,追着他们的方向不断地涌来。

快到头了,前方是一片黑色的雾气,雾气不断地翻涌,彷佛流动的黑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阿烈刹住脚步,回头看了看那些涌来的泥浆怪物还有那燃烧的火焰,大叫道:“怎么办?”

女孩冷冷地眸子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恶灵揽月,咬在嘴里。同时,右手的弯刀向那黑雾挥出。一道美丽的光华闪过,却彷佛被黑雾全部吞噬,如一滴水溶入大海,不留一点痕迹。

可是女孩嘴里一口鲜血涌出,刹那间,那口鲜血被恶灵揽月全部吸收,花瓣瞬间绽放,月华般的光亮闪起,形成一个光晕,把女孩和阿烈罩在一起。

阿烈只觉得身体如腾云驾雾般飞起,那只冰冷的手拉着他的手,一起冲进了黑雾里……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27
第五章 恶灵揽月

--------------------------------------------------------------------------------

发布时间:2007/07/13 浏览次数:161459
  
一股腥臭味熏的阿烈快要晕过去了,那只冰冷的小手一直牢牢地抓着他的手。阿烈屏住呼吸,竭力睁大眼睛,但是眼前除了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那一冲之势用的劲道已经快没了,阿烈开始感觉身子要向下沉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一沉,这黑雾的下面是什么?是不是无尽的深渊?

还没等他脑海里有进一步的反映,一声娇喝,那只小手居然用力把他又向前推了出去。而这一推后,女孩的身体已经没了前冲的力气,开始向下沉去。

“要死一起死。”阿烈狂叫一声,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只是出于一种男人的本能,不愿意接受女人的恩赐,他把女孩的手扣牢,腰上使劲一扭,把那女孩拉到自己前面来。

就在了两个人的劲力用完时,眼前一亮,恶灵揽月发出的光芒撕开了黑色的雾霭,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冲出了黑雾。

眼前一亮,外面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清泉小溪,一瞬间,彷佛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阿烈和女孩浑身一软,摔倒在草地上,居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阿烈看着头顶上的蓝天,咧咧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女孩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红晕,就象清晨桃花的花瓣。

歇息了半晌,阿烈慢慢地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到溪水旁,把头埋进水里,大口大口地喝水。等他从水里抬起头,女孩却依旧躺在草地上,满头黑发散落在碧绿的青草上,如画中人。

阿烈捧了一捧水过去,让水从指尖一点一点地滑落到女孩的嘴里。女孩的眼睛一直闭着,只是嘴唇微微地张开,缓缓地吞咽着泉水。

一连喂女孩喝了三捧水,阿烈才看到女孩精神恢复了许多。女孩的眼睛缓缓睁开,阿烈朝女孩咧嘴一笑:“咱们还活着。”他说完后,在女孩身边躺下,与女孩并排躺在草地上。此时阿烈才感觉到浑身酸痛,胳膊腿似乎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想动一下居然都动不了。

“你已经知道我叫阿烈了,你叫什么啊,我总不能一直哎,哎的叫你吧。”大难得脱,阿烈忽然发现活着说话原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叫雪千寻。”女孩面无表情,话语声依旧冷冰冰。

“好冷的名字,好冷的人。”阿烈每次听到这女孩的说话声,都觉得自己心里忍不住要打寒战,不过他发现这个叫雪千寻的女孩虽然冷的怕人,但是每次大难之时,却从没有把他扔在险地,反而竭力救他性命。所以阿烈慢慢对她的冰冷习惯了下来。

“我以后叫你阿雪好不好?你怎么会在刚才那种鬼地方啊?还有,那个恶灵揽月到底是什么东西?”

雪千寻再次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她从怀里掏出那支被称为恶灵揽月的树枝,忽然手一扬,把那树枝扔到了溪水里。阿烈来不及去抢,眼睁睁看着树枝随水飘走。

“你、你……完了。”阿烈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暗暗叫苦,到时怎么向卓木交代?

“那东西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留住的。自从它出现在世间,已经不知道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知道苏妲己吗?”雪千寻冷冷地横了阿烈一眼。

阿烈虽然生活在东胡部族里,可是阿烈的爷爷却是个博学之人,从小不仅教阿烈识文字,读书,还给他讲了很多故事。所以阿烈也并不只是整天只知道摔跤打斗的牧人,相反,正因为比别的少年见识高了许多,所以众少年对他也是颇为服气。

此时,雪千寻一提到苏妲己,阿烈心里一转,说道:“就是那个迷的殷纣王神魂颠倒的美人儿?据说最后殷纣王不仅不理朝政,还暴虐无道,所以周联络天下诸侯,取而代之。据传闻那个苏妲己本是狐狸精变来,所以才能媚倒纣王。”

“哼,男人总是喜欢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女人身上。你是男人,只知道帮着男人说话。”雪千寻的语气冷了许多。

阿烈嘿嘿一笑:“别人都这么说,不过依我看来,治理国家是男人的事情,男人治不好,只能怪自己没本事,和女人又有什么干系。”

雪千寻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周攻灭了殷朝,拿下都城,殷纣王在鹿台堆满珠宝,自己坐在中间,点火烧死了自己。而妲己则被姜尚捉住,要当众砍头。可是那妲己眼波流转处,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狠心下手砍掉她的头颅。姜尚没有办法,只能用黑布罩着她的头,然后自己亲自动手斩了妲己。”

“这和恶灵揽月又有什么关系?”

“妲己死后,尸身被用火焚烧,最后有个小喽罗,因为迷恋妲己的美貌,把那烧过的骨灰收起来,埋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没想到,第二年,那埋灰的地方,居然长出了一株两尺来高的小树苗。树的顶端,是形如人手的一支树枝。当时这个小喽罗也没曾在意,只是以后无论怎样浇水施肥,这棵树再没长高大,始终是二尺来高。又过了好几年,那一年,一个月圆的晚上,这个小喽啰的家中放出血红色的光芒,甚至掩盖了月亮的光泽。从庭院里发出的惨叫声,方圆十里都能听到。直到天亮后,才有邻居敢到他家里去,看见的是遍地的白骨,而那白骨也已经碎成指头般大小的骨节。全家十几口人,居然没有一个存活的。有细心的人发现,那棵小树的五个枝节上的黄色花朵全部开放……”

“难道是那树枝把小喽罗的全家吃了?”阿烈又是诧异又是怀疑,从来听说只有野兽吃人,难道树枝也会吃人,只是它无手无脚,无牙齿,从哪里能把人消化掉?

“当时没有人注意这个,人们只是猜测,这户人家遇到了什么恶灵。直到最后每逢月圆之夜,总会有人化成白骨,而化成白骨的地方,却也总是有这棵开花的小树枝。慢慢的人们开始和这个树枝联系起来。而又有了新的传闻,说是谁得到了这支树枝,谁就能得到当初纣王和妲己秘密藏起的殷朝的无数财富。还有传言,谁控制了树枝,就能得到天下,甚至还能让妲己复生。于是,为了江山美人,天下掀起了血雨腥风,周朝的各个诸侯互相争杀,天下分裂成无数小国。只是到了最后,没有人还记得这个最初的谣传,而这支被人称为恶灵揽月的树枝也没了踪影……。”

阿烈听的咋舌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拿到的是这样一件引起天下纷争的东西。不由得心里有些暗暗惋惜,雪千寻居然轻易把这件宝物给扔了。想想看,一支在手,也许有一天脚踩天下,手挽美人,是何等的风光。

雪千寻似乎察觉到了阿烈的心思,冷冷一笑:“刚才我用恶灵揽月的邪气同那黑瘴雾抗衡,才保住我们的性命。只是这样一来,那恶灵揽月的邪气被激发了出来,再带到身上,恐怕你我都变成白骨一堆。你如若放不下那事物,现在去找还来得及。”说完,雪千寻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阿烈。

阿烈讪讪地笑了笑:“你先歇息一会,我去给咱们弄点吃的。”他刚才已发现溪水里的鱼很不错。

在水里捉鱼是阿烈的绝活,不过两炷香的时候,三条半尺来长的鱼已经剖洗干净,串在树枝上了。

阿烈燃起一堆篝火,把那鱼翻来覆去的在火上烤出香味来。阿烈回头看了看,雪千寻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他心里偷偷笑了,蹑手蹑脚地向她身边凑过去,要把烤好的一条鱼放在她鼻端下面逗逗她。

走近雪千寻,阿烈才发现,她的脸上不断地渗出汗珠来,汗珠一渗出来,瞬间竟然凝成了冰珠,没过多久,雪千寻的脸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冰晶覆盖,再仔细看去,她露出来的肌肤,都凝结着冰晶,整个人,彷佛已经变成冰雕。

阿烈看得咋舌不已,他虽然不知道雪千寻在练什么功,但是也明白此时如果去打扰她,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想了一下,他回到篝火旁,先自行把一条鱼撕来吃掉,恢复些力气后,也在溪水边盘坐起来,按照爷爷以前教给他的调息方式,一手掌心向眉心,一手掌心向丹田,两手交错,开始打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阿烈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他站起身,伸展下身体,回过头去,看见雪千寻已经坐在篝火旁。此时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阿烈。

阿烈被雪千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鱼好吃嘛?我阿烈烤出来的鱼,吃的人都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雪千寻的眼睛还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阿烈,竟然似没有听到阿烈说话,眼神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阿烈竟然觉得在她的眼光下,自己的心开始就象沉入冰潭中,慢慢冻结起来。寒意顺着胸口,开始向四肢蔓延。他心里大惊,急忙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不再同她的目光接触。

“你的调息功夫是谁教你的?”雪千寻的目光也从阿烈身上移开,只是那股寒意似乎一直还追随着阿烈。

“我爷爷教的,怎么了?”阿烈挪动着步子,走到篝火旁,却不再去看雪千寻,借着火的热量,四肢开始慢慢温暖起来。

沉默笼罩着两个人,阿烈觉得和雪千寻之间的感觉变得非常奇怪,似乎有一座冰山在慢慢地浮起,把两个人不断地隔开,距离越来越远……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28
第六章 三间三道

--------------------------------------------------------------------------------

发布时间:2007/07/14 浏览次数:149599
  
篝火的火苗忽然跳动的很剧烈,空气中隐约有腥臭味道传来。阿烈眉头一皱,跳了起来。

“呜……”一阵狼鸣声传了过来。那声音来的好快,阿烈刚把刀拿在手里,几十条黑影眨眼间就出现在十丈开外,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在草原上生活的阿烈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那是一群狼。只是,这群狼非常的不同,那就是在体型最大,几乎超过寻常狼一倍的头狼身上,骑着一个人。

狼群放缓了脚步,在距离阿烈两丈开外的距离停了下来。借着篝火,阿烈看到头狼身上的那个人,赤裸上身,腰间围了一块狼皮,却是盘腿坐在狼背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阿烈。

阿烈右手握着刀,慢慢地退到雪千寻旁边,借着眼睛的余光,他看到雪千寻的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苍白,双眼没有任何感情,似乎视线穿越了狼群,一直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这群狼还有头狼身上的人,并没有影响到雪千寻。



那群狼散开成半圆形,站定后不再有任何动作。而那头狼则带着身上的人,慢慢走近阿烈。

草原上的狼是怕火光的,可是这头狼离篝火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不安的举动。阿烈心里暗暗咋舌,可是经历了在那地域般的空间里和那些打不死,杀不光的泥浆怪物们的战斗,又从生死线上几次挣扎过来。如今的情形虽然诡异,却不能让阿烈惧怕。

“你们很好,很好,居然能从‘无间’里面闯出来。虽然是借助了恶灵揽月的威力,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年龄,以后前途无可限量啊,哈哈,哈哈。”头狼身上的男人眼神炯炯地看着阿烈和雪千寻,语气中透漏出的欢喜之意非常明显。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阿烈见这男人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心里的戒备就少了许多,只是握着刀的右手时刻不敢放松。

“哈哈,我是谁?这里什么地方?这个嘛,说来话长,等你什么时候过了三间三道,我自然会细细说给你们听。现在你们过了‘无间’,还有‘有间’、‘有无间’,‘天道’、‘地道’、‘人道’。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乖乖得闯关,这个地方,唯一的出路就是打通三间三道,如果你们那时还能活着,哈哈,到时一切都是你们的了。”头狼身上的男人说完后,嘿嘿笑着,目光从阿烈身上到雪千寻身上来回扫视。眼里露出又是欢喜,又是赞叹之意,“不错不错,你们俩人是个好胚子,再好好磨炼几年,何愁大事不成?两个小娃娃乖乖地去把那三间三道搞定,出来以后,好处自然大大的有。”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最好放我们出去,不然我就和你拼了。”阿烈把手里的刀一挥,放了句狠话。

“哈哈,哈哈、”男人仰天长笑,“我凭什么留下你们,哈哈,就凭现在你们随时可以当我狼群的食物。等哪一天你们能把我的狼群当作食物的时候,你再来给我说这句话吧。”

男人话音刚落,一道绚光直指头狼背上的男人,雪千寻的剑已经出手。阿烈的身体也窜了出去,只是他的目标是那匹头狼。阿烈清楚地记着,爷爷告诉过他,“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那头狼绿莹莹的双眼。

一声长笑,刹那间,雪千寻的剑光,阿烈的刀光没了踪影,彷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了下去。一阵冷风吹过,篝火也没了,整个世界被浓的化不开的黑雾掩盖,吸取了所有的光和声音。

远远地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们两个就给我乖乖的去闯剩下的两间三道吧,等闯完了,再在我面前亮你们的刀剑,现在,哈哈,我的狼群暂时还不需要食物。”



阿烈屏住呼吸,那突然而来的黑色浓雾让他分辨不清方向。他开口想要召唤雪千寻,可是刚一张嘴,浓雾就好像要顺着他的嘴挤入到他的身体里。这黑雾,居然想浓的化不开,但是又会流动的奶酪一般,想把人淹没窒息。可是,被奶酪包围是绝对不会象现在这样难受,浓雾里面的腥臭味让阿烈快要昏倒。

他试图用刀子去隔开这浓雾,却入刺入水中,只是浓雾把刀子吞噬,一切都无能为力。

就在阿烈要抓狂的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熟悉的冰凉感,是雪千寻的手。阿烈心里一阵狂喜,彷佛无所归依的小船找到了航线。顿时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雪千寻拉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朝一个方向奔过去。奔了几步,脚下踩到了水里,两个人没有停脚,继续往水深处走去。直到水淹到腰间,雪千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钻到水里。”

整个人浸入水里后,溪水清澈见低,睁开眼睛向旁边看去,雪千寻黑色的长发在水流里飘拂。溪水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深。阿烈握着雪千寻的手,只能任凭流水把他们不断地向远方冲去。



时不时把头露出来换口气,阿烈感觉,溪水上面的黑雾已经渐渐淡去,可以看到夜幕上的星光。他拉着雪千寻的手,示意她把头也探出来。

阿烈手脚并用,想办法要把身体慢慢向岸边靠拢,可是水流的冲力越来越大,划动了一会,阿烈发现只是徒劳而已,正要放弃。此时雪千寻的眼睛忽然睁大了许多,看着前方呆住了。

阿烈一心只是观察岸边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事物,没有注意到前方,此时他顺着雪千寻的目光向前看去,顿时连呼吸都忘了。

前面就是绝壁,溪水冲出绝壁,形成一道瀑布向下泻去,轰轰的水声,震得两个人耳朵发麻。眼见着再有十几丈距离,两个人就要随着水流被冲入那瀑布中,瀑布下面,却不知道是万丈深渊,还是怪石乱崖。

“快点划!”阿烈狂叫一声,手脚并用,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岸边拼命的游去,他一只手还拽着雪千寻,用力拉着她,让她也把手脚摆动起来,好能尽量靠向岸边。

雪千寻忽然向着阿烈冷冷一笑,摇摇头,似乎在示意他不要徒费力气。还没等阿烈反映过来,雪千寻用另一只手环抱住阿烈的腰,整个身子软软地贴在阿烈胸膛上。

阿烈的手脚停止了划动,一股清凉从胸前传到全身。不由自足的,他用手搂住雪千寻,也好,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好了。

一股豪情从阿烈心里升起,此时,雪千寻的嘴巴贴近阿烈的耳朵:“抱紧我,别松手,我们不会死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答应你!”阿烈吼叫出来,声音传过隆隆的水声,此时,两个人搂抱着的身体,已经到了悬崖边缘,在水流的裹挟中向下坠落……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0
第七章 吞噬

--------------------------------------------------------------------------------

发布时间:2007/07/17 浏览次数:134363
  
在汹涌的水流中,阿烈努力保持着自己意识的清醒。他无法睁开眼睛,只好尽量的凭感觉控制自己身体的肌肉保持放松状态,这样可以减轻水流冲击带来的伤害。

已经感觉不到下落了多长时间,阿烈和雪千寻两个人的身体忽然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事物上,软软地向下沉去,随即那事物又反弹了起来,两个人的身体又向上冲起,然后再次坠下,再次冲起。几个反复以后,两人身体摊在了那事物上。

阿烈一面移动身体躲避上面水流的继续冲击,一面感觉身下滑滑腻腻,不断上下微微颤动。他勉强睁开眼睛,朦胧里拖着雪千寻向没有水流冲击的地方爬去。

感觉爬出瀑布冲击的范围后,阿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仔细看去。原来自己正置身于一张巨大的网上。只是这张网是用青藤交错形成的,悬在半空,水流冲到青藤上,顺着青藤的缝隙继续向下泻去。青藤长期在水的浸润下,长满了青苔。  透过缝隙向下看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底。再向外看去,那飞泻的水流再向外不过一丈距离,就出了青藤巨网的范围,是无边无际的虚空……

掉传头来,向悬崖里看去,阿烈吃了一惊。青藤巨网似乎在这个方向上没有什么边际,悬崖突然被人拦腰斩了一个极大的豁口,巨网在豁口里不断地延伸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连目光也无法达到的黑暗深处,宛如天地间的一个巨兽,正张大了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阿烈和雪千寻两个人向着豁口方向爬过去,水流在外面形成一道雨帘。此时,才感觉到身体已经瘫软在青藤网上,使不出一丝力气,肌肤火辣辣的痛起来。那青藤上经年水的冲刷,长了许多青苔,阿烈发现这青苔贴在身上,凉凉的,身体的痛感减轻了许多。



此时雪千寻的眼睛也缓缓地睁开,她环视了四周,面上却没任何表情,如此境地,也没让她眼睛深处的寒冰有融化的可能。

雪千寻转过身子,忽然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一头乌发披散在她的身上,越发衬托的肌肤如雪般洁白。只是在瀑布的冲击下,背上的肌肤如同被鞭子抽打过,道道红印赫然在目。



阿烈感觉身上的血忽然全部涌动,脸上热的惊人。待要掉转头去不看雪千寻,可是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雪千寻用手把青藤上的绿苔刮下来,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把衣服拧干,盖在自己身上,仰面朝天,背部全部陷入到青苔中。

阿烈此时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一声,顿时也学着雪千寻的样子,把自己身上被冲伤的地方涂上青苔。果然清凉的感觉弥漫全身,痛感慢慢地消失。阿烈摊开手脚,和雪千寻并排躺在青藤上,感觉着青苔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凉爽和慰籍。

雪千寻继续用手拢了一些青苔,然后送到自己嘴里,慢慢咀嚼着。阿烈好奇地尝了一口,略微带点腥气,开始咀嚼有些甘甜味,到最后却有一些苦涩,全部咽下去,肚子里渐渐有了暖和的气息。

吃饱了青苔,阿烈扭过头看了看雪千寻,雪千寻的面容依旧苍白,她双眼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滴,人已经沉沉睡去。

阿烈静静地看了雪千寻一会,头脑开始迷糊起来……



再次醒来时,透过瀑布,外面的阳光灿烂,照射在水雾上,一道美丽的彩虹出现在阿烈前面,彩虹彷佛触手可及。此时已经是正午。阿烈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他从青藤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情突然变得非常的愉快:它奶奶的,老子几次大难,都还好好的活着,现在还能坐到这里看瀑布彩虹,何况旁边还有个美女,这种好事能有几个人遇到。

刚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向旁边看去,雪千寻不见了!

“阿雪——,阿雪——。”阿烈放开喉咙喊了起来,声音被水声阻隔住,在那缝隙的前方回响。

没人回应,阿烈顺着青藤向悬崖缝隙深处走去,青藤有些滑,阿烈小心让自己不要摔倒。光线变得黯淡起来,蒙蒙胧胧中,阿烈忽然看到一道绚光在前方闪起,正是雪千寻弯刀挥舞时候的光泽。

“靠,这种地方,难道也有妖怪不成?”阿烈心里骂了一声,脑子里又浮现出在那什么‘有间’里杀不死的泥浆怪物。

阿烈把腰间的刀抽出来,还好一直都绑的比较牢靠,没有被水流冲走。他握紧刀把,加快脚步,向雪千寻那里冲了过去(树枝实在太滑,这冲更象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咦”阿烈到了近处不禁惊讶地喊出声来。雪千寻面前并没有什么怪物,不仅没有怪物,甚至连任何东西都没有。雪千寻的弯刀挥舞,似乎在向虚空中不断地刺砍,却没有什么回应。

而雪千寻的长发飞动,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滴去,可见她已经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搏斗。

“你疯了?”阿烈大喊一声,准备过去制止住雪千寻的举动,他心里喃喃说:“疯子,真是个女疯子,和那些泥浆怪物拼命也就算了,和空气拼命简直不是一般的疯。”

刚靠近雪千寻,突然一股疾风向阿烈迎面扑来,下意识的,阿烈举起手中的刀去挡住那疾风。只听得刀刃嗡嗡做响,那风中蕴含的力量,让阿烈身子巨震了一下,胸中发闷,气血涌在咽喉处,生生被阿烈忍住,咽了下去。

阿烈突然明白了雪千寻为什么象个疯子一样的舞动弯刀了。



阿烈退后几步,把刀握紧,双眼警觉地盯着前面,没看到任何东西。过了一会,那股疾风也没有再次袭击他。阿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又是一阵疾风迎面扑来。阿烈心念一动,身体向后撤了几步,那股劲风并没有追击过来。

阿烈恍然大悟,他仔细向脚底看去,在前面不远处,青藤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同,变成朱红色,而自己脚下踩的青藤颜色则是深绿色。朱红和深绿的交接地方,长着几颗白色拳头大小的果子。

阿烈的脚步只要靠近那些果子一尺内,就有疾风扑出,而他退出一尺距离,则无任何异样。

此时雪千寻的双脚踩在朱红深绿交接处,身体就象狂风中的一片树叶,或者说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只小舟,只是她却丝毫没有退缩,较小的身躯同那无形的力量抗争着。

阿烈叹了口气,这种女人,真拿她没办法。他把刀一挥,冲到雪千寻旁边,也疯狂地砍杀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砍杀的是什么,为什么砍杀,可是遇到这样的情景,除了和她并肩战斗,还有别的选择嘛?



就在阿烈感觉体力快耗尽时,他准备先拉着雪千寻撤退,想办法恢复了体力后再来接着打的时候,忽然雪千寻刀锋一传,竟然没有再去抗击那飞扑过来的劲风,任那劲风带着的力量撞到自己身上。

刹那间,雪千寻的身体就象断了线的风筝,向外飘去。只是同时她的弯刀也已经把一颗白色的果子砍了下来,滚落出去。



“阿雪——”阿烈身子一扭,顺着雪千寻飘出的方向扑了过去。已经迟了,雪千寻的身子弹出了青藤网……

雪千寻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阿烈,冰山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只是她的面上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是阿烈第一次看到她笑。随即雪千寻的身体随着瀑布向下坠去,消失在阿烈面前。

“阿雪,阿雪”阿烈跌跌撞撞地扑向青藤网的边缘,两手紧紧抓住青藤,任凭水流击打着自己的背部,拼命向下看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阿雪的踪迹。

“为什么?为什么?”轰轰的水声掩盖住了阿烈的嚎叫。他无力的趴在那里,似乎一瞬间,自己的灵魂也随着瀑布冲进了无底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躺了许久,阿烈忽然站了起来,在瀑布的冲击下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他抹了一把脸,湿淋淋的脸上不再有汗水和泪水,冰凉的瀑布水已经洗去了一切,当然,阿烈不会承认自己流过泪水。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那样的酸涩?



阿烈走回刚才那青藤朱藤交界处,一颗白色的果子静静地卡在青藤中。阿烈蹲下来,捡起果子,为什么雪千寻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来这样的一颗果子?为什么?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1
第八章 水之威

--------------------------------------------------------------------------------

发布时间:2007/07/18 浏览次数:125005
  
阿烈把白色的果子放在掌心上,举到眼前,就着光线仔细观察。果子的外壳非常光滑,泛着乳白色的光泽。如果不是阿烈亲眼看雪千寻由青藤上把果子劈下来,简直无法相信这是那些青藤植物长出的果子。它更象是妙手匠人拿白玉精心雕刻而成。

白玉果子忽然在阿烈的掌心微微颤抖起来,轻轻的爆裂声响起,随着响声,果壳上开始出现裂纹。阿烈眼睁睁地看着,那整个果壳在自己掌心里四分五裂,散落开来,随即一团柔滑的半凝固状乳白色果肉显现出来,一接触空气,果肉迅速的融化,渗进了阿烈的掌心里。阿烈只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团从掌心开始向自己的身体迅速的游走。

“啊——”阿烈发出惨叫声,那股气团流经过的地方,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他看到自己肌肤表面并没有什么异状,可是肌肤内里竟然痛到让阿烈以为自己的血肉都被一点一点的撕碎。

气团在胸口停留了一下,似乎正在犹豫往哪个方向继续游动。而此时阿烈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缩成一团,不停的翻滚着,渴望减轻一点痛楚。

不知不觉,阿烈的身体已经滚过了那道朱红色的藤蔓和青色藤蔓的交接处,此时所有的劲风都已经消失无踪,任凭阿烈的身躯向那缝隙的黑暗处翻腾着下去了。此时阿烈就像被那大张口的巨兽吞进咽喉深处,看不见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烈清晰的感觉自己身子不断的下滑,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这样,身体的疼痛就不会如此的清晰,如此无处可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智甚至比以前还要清醒十倍百倍,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那股气团在自己身体里的游走,感受到每一寸肌肤的那种撕裂的痛感。

直到整个人滑进了水里,阿烈才感觉到那股气团游走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后,忽然消散不见了。那种难以言状的疼痛也随即消失。只是身体的肌肤微微发热,发胀,彷佛是充足了气的气球一般。不过从外在看,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自己感觉到身体变轻了许多。

阿烈从水里慢慢地浮起来,探出头来,周围黑黝黝的,只是四周的山壁上有点点亮光闪动,借着那微弱的亮光,阿烈看到这里似乎是在积满了水的山腹中,他试着向石壁游过去,触手一摸,滑溜溜地不着力,居然也是长满了青苔。那发亮的地方,镶嵌着的竟然是拳头大小的白玉,散发着光辉,把这里的黑暗驱散掉。

沿着水中游了一圈,四周都是长满青苔的石壁,根本没有能够上去的可能性。阿烈摊开四肢,任凭身体在水面上漂浮。他彻底地失望了,难道自己就要这样饿死或者困死在这水潭里?

一条鱼从阿烈的身边游过,阿烈随手一抓,居然把那条鱼抓了起来。阿烈心里惊讶了一下,他的动作似乎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放在以前,他是绝对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抓到鱼。

难道是那颗古怪的果子的原因?阿烈此时却不想再去追寻什么答案了。他把那尾鱼往远处水面一扔,自己继续仰面躺在水上。

不对,阿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这里是死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鱼?那就是说,这潭水应该会有进水口和出水口,流动的水,才会有鲜活的鱼游动。阿烈精神一震。他游到石壁边,用刀子把那发光的白玉撬了一块下来。拿在左手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的刀子顶住石壁,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阿烈在水里睁开眼睛,借着白玉的光芒,慢慢向深处探去。果然,下潜了一会,阿烈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水流,形成了漩涡在把他的身体向里吸去。阿烈把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闭上眼睛,整个人用力顺势随着水流往下沉去。

在水里头下脚上不知道旋转了多久,水流的力量突然加强了许多,一个大的水浪过去,阿烈整个身体被抛进了水洞里,一尺来深的水冲着阿烈的身体,身体下面在水底摩擦到了沙石。阿烈把刀用力向下一扎,身体不再随水漂流,稳在了水中后,阿烈起起来。此时,暖暖的水流刚好冲过他的腰部,上半身已经露在了水外。

阿烈打量了一下,是一个一丈来高的水洞,整个水流沿着这个洞向外奔涌而去。水洞的壁上也是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白玉,映照着整个水洞朦胧发亮。阿烈松了口气,看来随着这水流就应该能找到出口。

只是,此时,忽然情势变了,那水流突然向回席卷而来,阿烈没注意,一个大浪,竟然把他整个身体冲到。整个洞穴里似乎变成了狂风暴雨中的大海,水流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操纵,一个接一个的漩涡,浪头冲着阿烈打来。

阿烈右手紧紧地握着刀把,然后用力把刀刃刺到石壁里,同时把整个身体牢牢贴在墙上,尽量稳住自己不被水流冲走。

只是那水浪似乎长了眼睛,竟然全部冲着阿烈扑去,似乎要把阿烈撕成碎片。阿烈一点一点的挪动自己的身子,他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走出这个水洞,这样,才不至于在这水洞里被这水浪打翻或者再冲回去。

凭借着莫明其妙得到的过人体力,阿烈终于在水浪中移动到了那出水口处,一个一丈多面积的圆形洞口,水流充塞着整个洞口,向外泻去。阿烈一步一步接近洞口,眼看就要出去了,而后面的大浪似乎不肯放过阿烈,一次又一次的向他身上撞击过去。

只是阿烈忽然觉得,这种撞击,反而让他非常的舒服,刚才那进入体内的果肉似乎给他的整个身体下加固了一层防护似的。越冲击,则他体内被激发的潜力越大。

最后一个大浪过来,阿烈顺着水浪的力量,向洞口扑了过去。彷佛进入到一个凝固的水中,阿烈觉得时间变慢了,整个人如同进入到像奶酪一般的物体中,慢慢地穿越着。如果没有借着那大浪的推力,阿烈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凝固在这奶酪里。

推速越来越慢,可是那水却凝固的越来越快,似乎就要变成坚固的岩石。阿烈心里暗叫不好,难道自己就要被生生的卡死在这里吗?

就在阿烈心里叫苦的时候,阿烈的头部一轻,他的头已经探了出来,肩膀,手臂,等手臂一出来,阿烈使劲用刀向下挥去,把那将要凝固的水划了一道,借着一划之力,他的双腿也出来了。

整个身体落在软软的沙滩上,阿烈吁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去,刚才自己出来的那厚厚一层的水幕,此时已经全部凝固起来,成厚厚的冰块。一条小鱼似乎要跟着自己游出来,却没来得及出来,已经被冻在了冰里,双眼还圆鼓鼓的透着光泽。

阿烈好一阵后怕,试想,如果自己再迟一点点,自己的命运就和那条鱼差不多了。

此时,阿烈才缓过气,看到自己落在了一个小沙丘上,上面蓝天白云,总算逃出生天。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阿烈从沙地上跳了起来。三个老头子拊掌大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不知道堆了多少,这三个老头子加在一起没有三百岁也有二百八十岁了。就是这样老的老头子,却笑的像孩子般开心。

“终于等到一个能从‘有间’出来的人了。这么多年,可把老头子们闷坏了。这‘有无间’再没人来,老头子就要死光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2
第九章 有无间

--------------------------------------------------------------------------------

发布时间:2007/07/20 浏览次数:116435
  
阿烈看见三个老头子向自己走近,他们笑的是如此得意,彷佛阿烈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一般。听完三个老头子说的话,阿烈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刚才是从那个叫做‘有间’的鬼地方死里逃生。

阿烈突然又想起了雪千寻,顿时心里一酸。如果没有雪千寻拼死换来的那枚白玉果子,他是绝对不会来到现在这里。可是,阿雪啊阿雪,只要你活着在我身边,我宁可不要那见鬼的白玉果,我宁可和你一起在那青藤上同疾风作战,甚至可以一起陪你战斗到死,只要你活着……

阿烈浑然没注意到,一个老头子已经疾步奔向自己,右手一抄,拎住了阿烈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把阿烈整个人举在空中。此时老头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无子、间子、看老子身手和五十年前相比如何?”

阿烈努力把身体挺直,他见那些个老头子实在太老,而且笑起来没有一点恶意,心里也不怎么太害怕,只是叫道:“快放我下来,快点,要不是看在你们那么大年龄的份上,我可要踢你了。”说着,阿烈作势要去踢举着自己的老头子的面颊。

一个稍微嘶哑点的声音响起:“有子,这小家伙身手也太一般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过‘有间’、‘无间’的。”

“没事,能有个人陪咱们玩,总比整天让我自己和自己打架爽。你怕他身手不好?哈哈,在我有子手下折腾几年,保证到时他让你们两个头痛。嗯,这小子好像吃了‘浑天果’,难怪你能跑到这里来,不错,不错,小家伙,乖乖地陪爷几个玩的爽了,自然到时你好处大大的。”

阿烈听到这里,知道了自己吃的那个叫‘浑天果’,他停止了挣扎,问道:“我吃了‘浑天果’会怎样?你们这里就是‘有无间’?

“哈哈,小子,你想知道什么,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打败了老子,把老子也这样举起来的时候再问吧。”话音刚落,阿烈的身子被那叫做‘有子’的老头子甩了出去。另外两个老人则一起跃起,抢着去抓阿烈,一边抢,还一边互相阻止对方抓到阿烈。

阿烈的身子此时就像被用来投掷的长枪,那三个老人此起彼伏不断的去抢着看谁能先抓到阿烈。而阿烈丝毫动弹不了,三人的力气大的惊人,只是阿烈发现自己开始稍有些头晕,到后面,整个身体肌肤下面一股股的热热的气息不停地在身体流转,整个身体越来越轻。他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三个人的劲道纵横交错,自己的身体随着那劲道不断的翻滚,就像狂风大浪中的小舟。

那三个老人玩了半晌,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把阿烈的身体扔在地上,三个人则围着阿烈上下打量。阿烈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自己上方的三个脑袋。

“小子,哈哈,你现在落到老子们这里,你可有福了,乖乖地陪着老子们玩上个十几二十年,等你把老子打败了,出了这‘有无间’,哈哈,你到时就知道老子们的好处了。”

“什么?要十几二十年?你们杀了我吧。”阿烈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被这三个老怪物这样折磨下去,他觉得自己不死也要疯掉。

“我们可舍不得杀你,你快起来,老子自然会详详细细地告诉你,为啥咱这‘有无间’好处大大的。还有那‘浑天果’的妙处,想知道就快点起来和老头子们走。”

阿烈从地上跳起来,那三个老头子把他围在中间,阿烈发现叫‘有子’的老头子朝他挤眉弄眼,其他两个则一个神情木然,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唠叨什么,而另一个则透着天真稚气,只是满脸皱纹,看上去更多透着的是一种诡异。阿烈朝有子列咧嘴:“我叫阿烈,你叫有子,那谁叫无子,谁叫间子?这里叫有无间,是不是就是你们三个人的名字联起来?”

有子听了哈哈大笑,指着神情木然的老头子说:“这就是无子,另外那个是间子。这里叫有无间,所以我们才叫有子、无子、间子。所以你猜错了,是有了有无间,才有这三个名字,不是有了我们三个名字,才叫有无间,你这小子人不错,就是脑袋有点傻。不过老子喜欢,哈哈。”

阿烈当下也不说什么,这三个老头子虽然行为语言古怪,人也老的太离谱,偏偏身手又这么好,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阿烈除了跟他们走,还能做什么?

一路走来,阿烈发现这里整个地形就像是一个碗,最外围是一圈高不可攀的石壁,他就是从那石壁的水洞里冲出来。如今那水洞已经彻底被冰封住了。石壁下面是呈环形的沙滩,小草,再往里,有矮矮的树木。而最中间则是一座正方形的院子,石头砌成的墙壁足有两丈高。最古怪的是,这墙壁四周都没有门,有子毫不客气地拎住阿烈的衣领,四个人脚步不停,直接从墙壁上跳了进去。



院子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靠南是一间石头砌的房子,看来这三个老头子平常就住在这里。房子前面还有一口井。只是整个院子的地上都铺着石头,阿烈随着三个老头子向屋里走去,刚在石头上走了几步,阿烈就觉得不对,脚底的石头竟然是热的!此时,他才发现,那口井不断的有火苗窜出。

见到阿烈吃惊的样子,有子老头得意地笑了:“小子,没见过会冒火的井吧。告诉你,想从有无间出去,这口井是唯一的通道。”

阿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走近那口井,才不到一尺远距离,就觉得那热力烤的自己口干舌燥,再往前走一点,更是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连眉毛头发都快着火了。

“这,这,这怎么出去?你们从这里出去过?”阿烈从井旁退回来,惊讶地问有子。

有子却不再搭理他,径直进了那石头房子里去。阿烈四处看看,院子里却也没什么别的特别的地方了,于是也就跟随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空空荡荡,三个蒲团随意扔在地上,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三个老头子往蒲团上面一坐,闭上眼睛,居然再不理会阿烈。

阿烈索性往地上一躺,地上暖暖的,虽然硬了点,可是热气烘的身体很舒服,过不多久阿烈就沉沉睡去。



黑暗中,阿烈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这只手是如此地熟悉,阿烈大喜:“阿雪,阿雪,是你吗?”他一把抓住那只抚摸自己的手,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出现在面前,正是雪千寻。她朝阿烈挥挥手,示意阿烈不要出声,然后带着阿烈慢慢向前走去。那口喷着火焰的井出现在两个人面前,雪千寻忽然朝阿烈笑了笑,阿烈第一次见到雪千寻的笑容,心里一阵欢喜。忽然雪千寻双手用力一推,把阿烈推到了那口井里,顿时熊熊火焰把阿烈吞噬了进去。

“啊——”阿烈一声大叫,惊醒过来,原来是一场梦。那三个老头子还是低眉坐在蒲团上,浑然不理会阿烈的任何反映。

阿烈觉得胸口闷的慌,他见那三个老头子还盘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也不搭理他们了,自己索性径直走出门去,还是没人阻止他的行动。阿烈准备去四周看看地形,他不相信这里只能靠那个冒火的井才能出去,那三个老怪物一定是在吓唬自己。

出那个围墙,阿烈费了一番力气,他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一样,寻找每一个可以踏脚的地方,多亏阿烈觉得自己身子轻了许多,力气也突然大了许多,这才好不容易翻出墙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阿烈沿着山崖走了一圈,彻底绝望了。这里并不大,方圆数十里而已,可是四周高高的山崖长满了青苔,滑不留手,就算是壁虎,也没办法爬上去,更何况这山崖都是高耸入云,就算能够爬上去,也不知道要爬多久,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筋疲力尽的时候估计也只有摔死这一个选择了。

阿烈越来越沮丧,他躺在草丛里,看着夕阳慢慢从山崖上落下,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色中,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4
第十章 过招

--------------------------------------------------------------------------------

发布时间:2007/07/22 浏览次数:105639
  
    阿烈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有无间’陪这三个老头子一陪就是五年。五年后的阿烈,已经长得高大健壮,并且拥有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心,一个装满了奇奇怪怪想法的脑袋。

这一切,都要拜‘有子’、‘无子’、‘间子’三个老头子所赐。阿烈每天象一杆长矛似的被三个人在空中抛来抛去的戏弄,直到阿烈摸清楚了三个老头子的劲道往来,用了一年时间,阿烈可以在他们的劲道中顺势调整身体。此时的阿烈,就像大海中的一条鱼,能够在无所不至的海水中向自己的目标去游动。再过了一年时间,阿烈从一条鱼变成了一个高明的舵手,他开始会操纵利用大海的力量去帮助自己的游走。

所以,在两年后的某一天,阿烈借用三个老头子他们自己的力量,轻轻巧巧地离开了他们三道劲气交错布成地包围圈中。三个老头子先是一呆,忽然又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阿烈站在离他们两丈远的距离,打量着这些激动的老头子,心里非常的好笑,可是却有一些感动。

这两年的时间里,阿烈和三个老头子天天相处,阿烈发现,这三个老头子似乎一直在引导他朝一个方向努力。目前,他还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可是他知道,就连每天对他的戏弄,都是在教他学会运用和发掘自己身体沉睡着的力量。现在,阿烈相信自己就算一个人要去摧毁一个狼群也可以毫发无伤的回来。



当然,这两年的时间,阿烈也把这个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每一寸都搜索过,连手掌大小的老鼠洞都挖开看了。最后他终于相信,要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那喷火的井的主意。

阿烈尝试着挑来水去灌那井,每次,一大桶水下去,只见到一股白烟冒出,火苗猛地窜出来,转瞬又恢复原状,而那些水变成的白汽慢慢在阿烈眼前消失,彷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但是,阿烈最后还是锁定了自己的新目标,他确信,他不需要再去打那口井的主意了,因为那是一口没有弱点的井。他把目光转向了那三个老头子,只要打败了三个老头子,就能找到出路。

现在,阿烈已经知道,那枚雪千寻用命换来的‘浑天果’孕育了‘无间’水之精华,此时这精华已渗透到他的身体里,能够帮他激发身体潜在的能量,并且外界对他身体的冲击之力,都能被他的身体吸收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进而去反击这股冲击力。

只是开始,阿烈还不会运用和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通过这两年来的训练,他渐渐摸索出了门道。随着对自己身体的掌握,阿烈发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可以轻易举起一块岩石,追赶上一只野兔,跳到一棵大树的顶端枝干上。每个新的发现,都让他又惊又喜。

只是每次想到被困在这里,阿烈又忽然变得沮丧。四周高不可攀的悬崖,中间那无法接近的火井,让他都觉得自己即使力大无穷,身手灵活,又能怎样?终究无法去对抗自然的威力,在鬼斧神工的造化面前,人,总是显得那样渺小。



三个老头子笑完以后,一起来到阿烈面前,此时有子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他使劲拍着阿烈的胸膛:“好小子,好小子,虽然你有浑天果,可是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能脱离老子们的掌握,还是让老子们大大地吃了一惊,当然,也是老子们对你手下留情……”听到这里,阿烈促狭的朝有子眨了眨眼睛。有子却是毫不在意,继续对自己大吹大擂了一番后终于转到正题:“现在你可以分别陪我们老头子过过招了。你什么时候打败我,才能去陪‘无子’、然后是‘间子’。只有到最后,你打败我们三个人的‘有无间’阵,你自然能离开这里,还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打败你们三个?”阿烈喃喃自语道,“那我宁愿一直等在这里,等你们老死还更现实一些。”

有子哈哈大笑:“小子,你到是知道老子们的厉害。不过,就凭你现在的身手,出去到中原那些国家,自保是绰绰有余了,只是要想夺回你家……,咳,咳……”有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假装咳嗽了两声。

“夺回什么?你们想让我夺回我家什么?为什么是我?就是因为我闯到这里来吗?”阿烈第一次听到让自己无法理解的话,顿时心里起了疑问,难道自己到这里来,是一个早已安排好的圈套?

“乖乖的跟着老子们,到时你自然会明白。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有子不再和阿烈多说,拉着他的胳膊,快步走回他们住的那四方院子里。阿烈使劲挥手,要摆脱有子,他大叫道:“你们告诉,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情?”

“你小子安静一会,等你打败了老子们,老子们自然会对你说,现在你再叫,老子杀了你和捻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有子忽然面目狰狞了许多,但是他说的话却让阿烈安静下来了。

阿烈并不怕死,可是,他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去,此时,他心里突然镇定了许多,他要活下去,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进了房子后,有子放开阿烈的手臂,一掌击向左手边的墙壁,墙上的石头表层哗哗的剥落,墙壁正中出现一个四方形的凹陷,里面居然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阿烈吃了一惊,当年自己的爷爷也有许多这样的竹简,上面刻满了字,从小爷爷就教自己读这些竹简。他不由自足地走过去,轻轻翻动这些竹简。果然,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满了字。阿烈看着这些竹简,忽然想到了爷爷,爷爷一定以为自己死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部落里,不知道会怎样。突然间,一股负疚感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自己当年的轻率,自己的小伙伴们也不至于死那么惨,而爷爷,也不会那么大年龄还要承受着失去自己的痛苦。

这一瞬间,阿烈长大了。他明白了,他不仅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还要为自己的选择对别人的影响负责。阿烈静静地站在竹简前,背对着有子,低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是不是我看完了这些竹简,就能打败你?”

“不错,从今天开始,你随时可以找我来过招,哈哈,你对这竹简上的内容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来问我,只是老子说不说,要看老子心情怎样了。”有子大笑着走出去。

有子竹简的内容全部是关于搏击内气方面的。阿烈结合自身这两年来摸索出的经验,对照竹简,对于人体经络的组成,气血运行,内息调理方面渐渐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这样,阿烈除过睡觉、吃饭,就是练功。开始他每隔三天就去找有子打一架,只是经常三招就被有子拎起脖子,重重地摔了出去。后来,阿烈每隔十天去找有子挑战。这次,阿烈过了十招后被摔出去。再后来,阿烈隔了整整三十天去挑战有子,三十招后,阿烈再次被扔出去。

最后,连续一百天,阿烈没有去找过有子。而有子,则从开始的不屑,变得有些焦躁,整天在阿烈背后打转,嘲笑阿烈的无能。阿烈只是埋首在那竹简之中,或是盘坐在地上垂着头静静思索,丝毫不理会有子的任何挑衅,竟然是当他不存在一样。

第一百天的时候,有子开始沉默了。他在阿烈身后一丈远处盘坐下来,彷佛灵魂出壳一般,居然再也不动了。只是两个人的衣裳偶然被风吹起,飘动起来后,霎那间就碎成了粉末。一只黄蜂不小心飞进屋子,进入两个人之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天后,阿烈站起来,走到有子面前,静静地看着有子:“你败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5
第十一章 最后一战

--------------------------------------------------------------------------------

发布时间:2007/07/24 浏览次数:110392
  
有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来,身下的蒲团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而他整个人,则是突然苍老了许多。他站在阿烈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阿烈,长吁了一口气:“好小子,好小子,看来我们三个老头子在有无间的五十年没有白等。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有子转过头去:“无子,下面轮到你了。”

始终是一副木然表情的无子走到正对着大门的墙壁前,轻轻用手抚过墙壁,顿时,墙上的灰沙簌簌落下。里面出现的也是一个堆放着竹简的墙隔,无子站在一边,看着阿烈,没有说话。



这次,阿烈用了半年时间,翻阅完竹简。竹简里面,全部讲的是如何利用地形、沙石、树木、水流来隐藏自己,同时攻击别人。并且,这里有详细的介绍天下地理形势人物风情的内容。阿烈越看越是惊讶,这竹简上面的内容,居然还讲到了行军打仗中的要略。阿烈结合着竹简,发现在这个四面封闭的山谷中,居然融合了各种地貌,山丘、草原、戈壁、沙漠、巨石。无子利用这种地形,布置了一个又一个的阵势。而阿烈的任务,则是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破解这些阵势。到了最后,阿烈闭上眼睛,站在小小的阵中,耳边似乎听到的是无数人马的厮杀声。而他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在战场上纵横捭阖……

无子对阿烈的考验战,是在一年后。那一天的前夜,无子没有睡觉,一直仰看星空。

第二天早上,阿烈看着无子布下的石阵,突然感觉很惊讶。在他的想象中,这个阵势,无论多复杂,多繁难,都不会让他诧异,可是,唯其这是个最简单的阵势,所有布阵中最简单,最基础的两仪阴阳阵。阿烈只要在半个时辰内,从这个阵势中走出,他就过了无子这一关。

站在阵势中间,阿烈只看到生死两门,他心里轻松了许多。只是此时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无子,见他依然神情木然,只是双目向天,嘴里不知道喃喃说着什么。

阿烈正准备把那生门先打散再说,忽然狂风暴起,一时间飞沙走石,乌云蔽日。天地昏暗下来,此时整个石阵在风中变得影影憧憧,生死两门骤然移位。

哗啦啦雷声大作,暴雨如注,那简简单单的石阵因为此时天气的骤变,居然再无规律可循。阿烈在暴雨中尽量睁大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他挥拳向外打去,一股劲气直击打的碎石乱飞,却无助于事。

一时间,阿烈觉得自己就像失去了方向,而又被一张天罗地网罩住的鹰,在徒劳地拍打翅膀,寻找出路。本来他平静的心此时渐渐变得浮躁起来,把所有的力气都打向那些乱七八糟的石堆,一拳又一拳,直到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耗尽,阿烈忽然一下躺倒在地上,闭着双眼,任凭那些雨点溅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等心平静下来,阿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星象!对,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无子昨天晚上观看夜空,原来是通过星象预知今天的天气。只是,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冲关破阵,也只是看完那些兵书之后才临时选择在今天。如果今天不是这样的天气,无子的一切算计岂不是落空了?

阿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但是阿烈无法相信,天气怎能配合无子的石阵,难道无子能呼风唤雨?

一道闪电划过浓黑的云层,紧接着是震天的霹雳声响。阿烈忽然心地一片空灵。不是无子会呼风唤雨,而是他根据天气布置石阵!如果今天是丽日晴天,那么他要破的阵势,就不会是这个两仪阴阳阵!

相通了这一点,阿烈精神大振,他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解下腰带,用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静静地站在石阵中间,让自己体内的气息归于平静,顿时,他的身体在疾风暴雨中稳如磐石。他的脑海一片空灵,竹简中的阵势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就彷佛置身在平静的海面上,阿烈借着风声,借着皮肤都雨水的感觉来判断自己身体的方位。

就这样,阿烈用最简单的方法,走出了石阵。他在这一战中,明白了一件事情: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当阿烈面对间子藏书的墙隔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墙壁里,没有竹简,一片都没有。只有一张微微泛着黄色的帛,上面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阿烈看着站在他旁边的有子、无子、间子三人。三个人的面色都很严肃,不像是在耍弄他。

“这算什么啊?”阿烈叹了一口气,打什么哑谜嘛?难道自己就要看着这片白帛发呆?他用两只手指提起那帛,比一根发丝还要轻,半透明的帛,似乎吹弹得破。

有子、无子、间子在阿烈身后盘坐下来,也不去理睬阿烈,他们三个似乎进入到了入定状态,任凭阿烈看着那白帛胡思乱想。

阿烈接下来每天的事情就是先看着那白帛发呆,等到看到不耐烦的时候,就丢下白帛,跳出围墙,自顾自地四处溜达去了。那三个人也不去管他,只是坐在那里,不声不响,要不是他们每天还要吃饭,阿烈还以为这三个人的灵魂早就脱离肉体,得道升天了。

半年以后,阿烈不再四处转悠了,他把那白帛拿到院子里,白天对着阳光看,晚上对着月光看,越看越痴迷,就好像看着自己迷恋的美人,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一分一秒。

终于有一天,阿烈小心翼翼地托起白帛,用头发从里面挑起了一个线头。他用手指捏着线头,居然把那白帛一点一点地拆散了。拆完后,整个白帛变成了一条长长的丝线,比头发还要细,原来这片白帛,居然是用一根丝线编制而成。

看着眼前的丝线,阿烈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我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聪明。居然用了这么久才解开这个迷。”他把丝线从中间对折,然后再对折,如此对折了十余次,丝线形成了一个正方形巴掌大小的方块。上面是一幅地图,地图的中间是一簇火苗,而在地图的东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块,一条鱼凝固在圆块里。火苗和圆块的下面,一条流淌着的火焰河流把两者连接到一起。

有子、无子、间子三个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阿烈,等到阿烈重新回过神来,三个人站了起来,把阿烈围在中间。

有子叹了口气,居然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语气很沉重:“小子,间子的这个难题你也破了,还有最后一关,你破了我们三个人的‘有无间’,你就可以出去了。现在,你知道如何出有无间了吧。”

阿烈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年了,五年的朝夕相处,阿烈心里明白,这三个老人其实对自己是极好的,在他们看似无情的磨砺下,阿烈此时真正成长为一个勇谋兼备的男人。虽然阿烈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虽然阿烈对这里的一切都疑问重重,可是,阿烈还是在心里暗暗感激他们。

“老头子,都这么老了,还打什么架啊,干脆咱们一起出去,我带你们去草原上,和我爷爷做个伴,哈哈,骑马打猎多好啊。”阿烈强做欢笑,虽然他心里明白,他是无法说服这三个老人的。也许这三个老人对这一决战已经是期待已久了吧。

只是,是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在这个山谷中一待就是五十年,无怨无悔?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6
第十二章 故人黑发

--------------------------------------------------------------------------------

发布时间:2007/07/25 浏览次数:97104
  
有子、无子、间子三个人成品字形坐在石屋里,阿烈就站在三个人中间。有子咧开嘴一笑:“没想到老子还是能等到这一天,小子,你今天走出这个石屋,你就赢了。”

话音刚落,三个老头子忽然齐齐大喝一声,同时向他们各自藏书的三面墙壁拍去。一阵疾风过后,整间屋子的墙壁忽然开始旋转起来,地面不停地在震动。屋子里光线一暗,地面开始裂开,而裂开的大缝中有火苗窜出。

随着三个老头子的掌风到处,火苗夹杂着万钧之力扑向阿烈身上。阿烈一时间既要顾及脚下的地面,又要抵抗老头子们的攻击,顿时手忙脚乱。本来这么五年下来,阿烈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可是现在他的感觉是,自己正在地狱中被三个魔鬼戏弄!



阿烈的衣服已经被烤焦了,他只能不断地闪避着三个老头子夹杂着火苗的攻击。竟然用火焰作为自己的武器,这样的武器,谁能抵挡。忽然,阿烈心里一动,恨不得把自己撞死在火焰里,这种武器,难道自己就不能用嘛?他一改自己以守为主,四处躲闪的打法,开始了猛烈的进攻。他不再去理会那些向自己身上扑来的火焰,也不再去辨别老头子们的掌风,只是朝着三个老头子的方向一次又一次的出拳。

风势一变,那些火焰在双方的掌风中不断摇摆。阿烈感觉到自己压力减轻了许多。果然,别人的武器,其实也是自己最好的武器。阿烈渐渐的和三个老头子成了对峙之势。

脚下的大地还在不断的爆裂,黑色的液体顺着大地的裂缝慢慢涌出,而火焰,就在黑油的上方燃烧。只是因为裂缝实在太深,那些火焰暂时还不至于把整个房子吞没。饶是这样,阿烈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他心里明白了许多,这种黑油他也见过,在以前生活的草原里,偶然会有这样的黑油从石缝里渗出。这种黑色的油,一遇到火星就会燃烧起来,牧人们搜集起来,装在葫芦里,如果遇到狼群或者别的野兽的围攻,拿来作为燃火用。平时牧人们可舍不得使用这宝贵的黑油,只是拿牛羊的油脂来照明而已。

阿烈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黑油。他也明白了,那口喷火的井,下面一定也是这样的黑油。对了,那白帛上一条流动的火焰直通向被冰封住的石洞。难道就是引这黑油去那石洞,用融化的冰水熄灭这火焰吗?

可是,阿烈想通了这点,不禁有些恼怒,明明现在出路就在眼前,可是这三个疯疯傻傻的老头子偏偏要来个什么最后一战。看这情形,没准还没战完,四个人就被烤成肉干了。

看到那些黑油不断涌出,阿烈计上心来。他腾出一只手,向那黑油涌出的地方使劲一拍,一股黑色油冲上半空,阿烈随即双掌一推,把那股黑油兜头扑向三个老头子的上空。黑色的油滴撒落,同时阿烈单手一引,一股火星已经被他的掌力牵引过来。

阿烈哈哈一笑:“老头子,你们输了,如果我把这火焰射出去,你们三个就变成烤鸡了。还是认输吧,咱们一起出去这鬼地方。”

三个老头子双掌齐举,用劲力拖住了那股压顶的黑油,那黑油顿时凝在半空,只是点点滴滴还是在劲风未到的地方慢慢散落下来。

“好小子,不错,不愧了老子们这么长时间的调理。你出去了,这战国的天下,就靠你去称王称霸了,呵呵。老子们在这里没有白等五十年。小子,以后好自为知。你现在虽然身手,头脑反映都已经算是天下一流了。不过江湖阅历还不够,心地,心地也太善良了一些。出去有你吃亏的地方,记住,遇事多用你的脑袋想想。”

有子说完后,朝阿烈咧嘴一笑,而无子、间子木然的面容转向阿烈,眼神中居然露出告别之意。

“你们……”没等阿烈吼出下面的话语,三个老头子手一挥,黑油漫空洒落,挟裹住他们的身体,随即三个人一起撞向屋外那口火井下方,巨响声中,那连接火井和冰封石洞的要塞口被击穿,挟裹着火焰以飞快的速度向那石洞的方向燃起。熊熊烈火,吞没了一切。

没有三个老头子合力一击,那隔绝火井的要塞是无法击穿的,有无间最后的破关,是要有子、无子、间子的生命来换取。阿烈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象被大椎重重的击打着,一下又一下。

五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培养出他,他们最后被他战败,而战败的唯一后果,就是用他们的生命给阿烈打出一条通道。他们早就知道这样的后果了,可是,他们还是渴望一战。这,就是他们活着的使命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火焰的鸿沟喷出的火苗慢慢地减弱下来。阿烈看到远处不断有白色的水汽冒出,那时溶解了的冰水在和火焰搏击。不是水熄灭火,就是火烤干了水。源源不断涌出的水一点一点地逼退了鸿沟,直到最后,整个沟里的火苗完全熄灭了。淙淙的水流让空气变得清亮湿润,那口燃烧的火井,终于熄灭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阿烈盘腿坐在三个老头子消逝的地方,一动不动。等到天色大亮,红日升起的时候,阿烈站了起来,深深地弯下腰去,同这三个老人做了最后地告别。

阿烈头也不回的走了,从那口井里离开了这禁锢他五年的有无间。井只是一个通道,很长的一个通道,没有岔路,也没什么凶险的事情发生。

一个时辰后,阿烈从井的尽头钻出来,在出口旁边,一棵扭曲的大树,没有叶子,没有枝干,只有粗壮的树身。树身上面刻着两个字“天道”。

而在树下,堆积着森森白骨,这片白骨堆成一道三尺多宽的路径,在向远方延伸。除了这棵树,这片白骨,放眼看去,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到远处同蓝天相接……

阿烈想起了五年前那个骑着头狼的男人,他说自己要过:有间、无间、有无间、天道、地道、人道这六关。如今自己已经从有无间出来,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天道?



走近大树,阿烈仔细打量着树干。树干上的刀痕引起了阿烈的注意,似乎有人用尽力气,去砍削这棵大树,只是坚硬的树质,只不过被划了浅浅的痕迹而已。阿烈感觉这刀痕非常的熟悉,曾经,他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刀痕。对,在那青藤形成的大网上,雪千寻挥刀砍下的浑天果,那根部的刀痕和这里一摸一样。阿烈的心开始剧跳,难道,难道阿雪没有死,她也来到了这里?

他跳到树干上,竭力向远处看去,同时放声大喊:“阿雪……阿雪……,你在不在?”没有人回答,似乎沙漠把他的声音都吸走了,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喊到筋疲力尽,阿烈终于跳下树来,他就顺着那白骨铺就的路,一直走下去,细细观察沿途的情况。可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三天后,在白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泊边有芦苇飘荡。一个羊皮筏子放在湖边。

羊皮筏子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地道之筏”,可是,这几个字并没有对阿烈产生什么影响,而是那筏子上的一件东西让阿烈的心狂跳起来,那是一缕黑发,长长的黑发,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缠绕在筏子的边缘上。

阿烈第一眼看到黑发的时候,就确信,那是雪千寻的头发。那长发的缠绕方式,正和雪千寻挽住自己头发的方式一样……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7
第十三章 终结

--------------------------------------------------------------------------------

发布时间:2007/07/27 浏览次数:90782
  
阿烈坐在羊皮筏里顺水漂了半个多时辰后,一座方圆不到一公里的小岛出现在眼前。登上小岛,一片死寂,岛上到处长满了不到膝盖高的荆棘,没有路。刚靠近荆棘,阿烈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凑近细看,荆棘上溅满了褐色的斑点。竟然是喷洒的鲜血凝固而成。

“阿雪、阿雪”阿烈大喊了几声,没有回声。这个岛实在是太小,阿烈站在岛边,所有岛中的事物已经收入眼中。除了荆棘,还是荆棘。看不到别的任何活物。阿烈试着迈进荆棘,往里走几步,可是第一脚下去,裤腿已经被划的稀烂,还好收脚比较快,否则那皮肉非见血不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地道’。”阿烈心里有些纳闷,这里依然没有一个活着的事物存在。甚至那些荆棘里,听不到虫鸣蝉叫声,看不到蚂蚁蚱蜢的存在。这样的荆棘,肯定有问题,莫非有毒?

阿烈重新回到筏子里,绕着岛转一圈,发现在岛的西面,有一丛荆棘已经被人劈开。他上去,顺着那劈倒的荆棘走去,刚踩上荆棘,忽然感觉脚底开始潮湿起来。阿烈低头一看,一股泉水居然从地底迅速的升起,此时已经淹没了他的小腿。

还没等阿烈打定主意是拔脚继续向前走,还是退后,那泉水越涌越大,转瞬淹到了阿烈的胸部。此时阿勒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脱离水的控制了。那水的中心形成一股极强的漩涡,引力拉着阿烈的身体向下沉去。

阿烈对水性极为精熟,他沉住气息,顺着水流的力量去调整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只想看看,到底这股水流会把他带到哪里。此时,凭着直觉,他感到整个小岛已经彻底被水淹没了。



阿烈是被一股大浪冲卷出来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水浪抛在一个堤岸边。斜斜的堤岸是由石头砌成的,经年累月水流的冲刷,堤岸的石头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岸边还种着高大的树木,绿叶成荫。顺着堤岸的向远处看去,几户人家的屋檐在树丛中露出。竟然是一个幽静之极的小镇子。

阿烈此时并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会不会藏着各种阴谋诡计呢。自从五年前踏入那大峡谷以后,如果遇到的是正常的事物,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一件事情。



阿烈休息了一会,躺在堤岸上一个隐蔽的所在,看着太阳在远处慢慢落下山。天色完全灰暗下来。阿烈此时站起身,向那镇子上走去。

开始,阿烈还小心翼翼地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跟踪或者盯梢。可是一直到进了镇子里面,阿烈才发现,这个镇子居然没有一处灯光透出来。镇子的街道即使在夜色中,也可以看到是极为干净的,显然经常有人打扫。只是,所有的窗户都是黑洞洞的,阿烈忽然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发冷,也许这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干脆直接走上旁边屋子的台阶,咚咚地敲门声打破了这让人要发狂的寂静。没有人应答,阿烈忍不住用力撞开了房门。房门打开后,借着外面的夜色,可以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一直到阿烈推开第五家门的时候,阿烈开始相信,这是个空镇。虽然每户人家的家具齐全,甚至屋子里面也是打扫的整整齐齐,可是现在这里不仅没有一个人,甚至连活着的事物都没有,寻常镇子里能够常见到的鸡鸣犬吠景象在这个镇子里是完全没有的。这,居然是一个死镇!

等到阿烈走到镇子的最后一处街道的时候,隐约听见狼的啸叫声。转眼间,一群狼已经出现在阿烈的面前。那个男人正坐在硕大的头狼身上,盯着阿烈。

“想不到五年后我们又见面了。”阿烈此时身上镇静而凛冽的杀气,竟然让那狼群感觉到了压力,不敢在前进一步。

“不错,不错,你小子能够从三间三道里出来,看来我当年没看错人。这最后一关人道,你也过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去了。”狼身上的男人嘎嘎地笑着。

“这里就是人道?”阿烈心里一转,他知道,那所谓的天地人三道,根本不是他自己闯过来的,看来,这最后的小镇子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这可能是他最凶险的一关。只是那狼身上的男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居然以为是他自己闯出来的。

是什么人在帮他?还能够瞒住这男人的耳目?难道是雪千寻吗?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阿烈没有什么欣喜之情,反到有些失落,他很想亲自去在天地人三道试试自己的身手的。可是一想到就能回去见到爷爷,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五年了,草原上的生活会有变化吗?突然想到那些跟随自己来的伙伴们,阿烈的心里蒙上阴影,如果不是自己的鲁莽,那些小伙伴现在早已经长成粗壮的小伙子,成为部落里的男子汉了。

“我是受人所托而已。这个人,就是你爷爷,巴宁大夫。当年他救了我一命,我立下誓言,在这里帮他看管这三间三道,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在这里磨练完以后,我的誓言就解除了。”狼身上的男人很爽快的告诉了阿烈。

阿烈一下懵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自己的爷爷?他盯着男人:“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的?如果我死了,这三间三道是不是还要让你一直看守下去?”

“嗯,我们当时有约定,我收到飞鸽传书后,就可以开启三间三道。至于你嘛,巴宁大夫费了这么多心血和力气,把你送到这里,想来你也不会轻易死去的。你看,现在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嘛。”男人哈哈大笑了几声,又继续说道:“我自己的事情了解了,以后我想去哪就去哪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回去问巴宁大夫吧。我派狼儿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男人也不再理会阿烈,只是低头朝跨下的头狼耳语几句。随后从狼身上下来,那头狼走到阿烈身边,抬头看着阿烈,似乎在催促阿烈骑上他。

这小牛犊子一般大小的狼,骑上去竟然非常的平稳。阿烈的重量丝毫没有影响到狼的速度。刚奔出去一炷香时分,阿烈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随即看到那镇子方向火光冲天,一切竟然都化为了灰烬。



天快要亮的时候,那头狼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阿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在东面,隐约看到那黑色的大峡谷就立在辰光中,没有任何变化。从这里绕过那峡谷继续向北,就是当年自己生活的部落所在地了。

阿烈跳下狼背,拍拍狼头,那狼掉转方向,向来路奔去。而阿烈,就这样,用了三天时间,走回到自己的家。

只是阿烈没有想到,爷爷巴宁大夫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就自绝经脉而死。他要去追寻自己的秘密,只有一直向南,再向南……

南边,此时正是诸侯割据,各国争霸,阿烈的出现,给天下战局带来了什么……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38
第十四章 烽火居庸关

--------------------------------------------------------------------------------

发布时间:2007/07/28 浏览次数:94394
  
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阿烈站在了居庸关的城墙上。此时已经是初秋季节,天高云淡,放眼望去,天地辽阔,尽收于眼底。进了居庸关再往西南方向就是赵国的地界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行来,阿烈总觉得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可是他用了种种办法去查找的时候,却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爷爷临死前并没有告诉阿烈任何事情,只是让他向南行走。阿烈想到爷爷如此神秘的安排下大峡谷的事情,那么,难道自己未来的每一步都已经被爷爷安排好了?想到这里,阿烈总是觉得很郁闷,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生活完全按照别人设置的路线去行走。只是阿烈别无选择,因为他想要知道一切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就这样身不由己的向南行来。别无选择,有时并不是借口,只是因为他有所求而已。



在居庸关上吹了一会风,阿烈正往城墙下走,突然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越来越近。城墙下面稀稀落落的人群惊慌起来。城墙边的几个士兵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开始关闭城门。

城墙上此时烧起狼烟,在碧空下缓缓升起。这是守关的士兵发出的报警和求援的信号。一队穿着号衣的士兵也开始登上城墙,并把城墙上的游客向下驱赶。来不及下去的游客则伏在墙垛后面,躲避着箭雨。

这个时代,诸国争雄,战乱本是常见之事,而且北地之人游侠之风甚重,多慷慨悲歌之士。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对打仗也已经习惯了,有些人也在墙垛后面拔出腰里的剑,或者挽上弓,随时准备回击。

阿烈此时也伏在墙垛后面,箭矢在头顶簌簌地飞过。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这样的大军对峙,和昔日在大峡谷里的闯关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箭雨停了下来,马蹄声嘎然而止,尘烟纷纷落下。随着一声号角响起,城墙下面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让你们的城守出来,本大爷有要紧的事情知会他。”

那些伏在城垛后面的游人都慢慢探出头来,阿烈看到那些人的神色并没什么紧张,而守卫城墙的士兵面色很轻松,一点都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阿烈正觉得奇怪,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笑声:“脱花鲁又来讹诈熙城守了。这次看那个熙城守还玩什么花样。”

阿烈转过头去,一个穿着长袍,带着方巾,身材颀长,仪态颇为洒脱的男子正按着腰间的长剑,看着城墙下方笑着自言自语。他见阿烈转头看着自己,朝阿烈一笑:“这位兄台是从关外来的?第一次到居庸关?”这个男子看上去颇为客气,可是却自有一种威严,阿烈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彷佛这个男子凌驾人世之上,有一种视芸芸众生为无物的傲然。

阿烈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行人已经匆匆走上城墙。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年纪,歪带着毡帽,一身短衣打扮的男子。男子相貌长的颇为粗豪,一对浓眉下豹眼圆睁,方口阔唇。那城楼上的士兵看到他,纷纷行礼,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跑到他跟前:“熙城守,脱花鲁那群匪人……”

话还没说完,熙城守已经一手拨开那队长,自顾自走到城头上,朝下望去。

阿烈见这熙城守颇有些英雄气概,不禁赞叹一声:“这个城守象个汉子,不像中原人,到有些像我们草原上出身的。”

穿长袍的男人轻笑一声:“这居庸关,也只有熙城守这样的人才能守的住。不过,你别看他外表粗豪,肚子里的计策多着呢。等会就有脱花鲁的好戏看了。这脱花鲁,有勇无谋,在熙城守这里吃了好多苦头,到现在还不服气,呵呵,小兄弟,专心看好戏吧。”

此时,城墙下面已经安静下来。阿烈探出头去,只见城下上百匹马离开城墙约有二十丈距离,马上的人穿着各色衣服,但面容彪悍,每人都举着弓,瞄着城墙。看的出来,都是一群久历战火的人。领先的那个男人,坐在马背上,就好像一个方方正正的石碑立在马上,方头大耳,看不到脖子,整个身体也像个麻将牌一般是方形的。半个脸都被胡子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阿烈心想这个方形石碑状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脱花鲁了,看到他坐在马上的模样,阿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把这个时候安静的气氛全部打破了,顿时,城上城下的人都朝他看来。其中,脱花鲁和熙城守的眼光特别敏锐。

一阵疾风向阿烈面上射来,脱花鲁身边的侍卫已经朝阿烈射出了弓上的箭。那箭来势凶猛,竟然比寻常人用的箭长一倍。城上的人发出惊呼声,在阿烈眼里,却把箭的来势看得非常清楚,他伸出右手食指拇指轻轻一夹,那箭顿时被他夹入手中。

阿烈毫不理会城墙上下人们惊讶的眼光,他右臂用力,把那长箭掷出,比那用弓射出的速度还要快,人们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脱花鲁后面张着的大旗旗杆已经被阿烈掷出的长箭射断,旗子随风飘落。

这个时候,城上的人群发出欢呼声,熙城守看阿烈的眼光带上三分赞赏三分狐疑,而阿烈身后的那个长袍男人则轻轻击掌:“小兄弟,好身手。那熙太守自来喜欢搜罗人才,如果不出我所料,等会熙城守自然会亲自来招揽小兄弟。”

阿烈朝长袍男子摇摇头:“我只是有几分力气而已,算不了什么,这位大哥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呵呵,我叫龙一,居庸关是我常往来的地方,我的商队也在城里歇脚。小兄弟不嫌弃的话,等会去我那里稍坐一会。”龙一笑吟吟地向阿烈发出邀请。

阿烈抱拳道:“龙大哥,那等会小弟就不客气了,大哥看来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我这是第一次进关,还有许多事情请龙大哥指教。”

就在阿烈和龙一说话的时候,熙城守已经开始朝着脱花鲁的队伍喊起话来:“脱花鲁,上次你和我打赌输了,你说今年再不来骚扰我们居庸关,堂堂男子,怎的说话如此不算话?”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的话不作数了,老子这次带人来又没攻打你们城池,到是你这里不知好歹的小子把我的旗杆都射断了。”

“那你带这么多人到我居庸关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弓箭,难不成你们想来这里操练弓马?”

“妈的,老子是来给你们报讯的,顺便问你们借点粮草。我脱花鲁这次也算倒霉,如果不是上次和你打赌赌输了,妈的,老子这次也不会这么狼狈。”

“你到底想怎样?吞吞吐吐可不是你脱花鲁的做事风格。”熙城守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奇怪,这脱花鲁本是居庸关外一股流窜的马贼,平时却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打家劫舍的事情,主要是打着保护过往商队的名义收些保护费来营生。不过他们的信誉还可以,基本上交过保护费的商队都能平安走过那千里草原。他基本不参与在赵国和燕国的势力中,这一队人马在燕国和赵国的边境上形成了第三股势力,也成为燕赵两国的一个缓冲。

燕国赵国边境上都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生存,私下里也都会往来一下。

脱花鲁大声喊道:“有一队大军已经驻扎在离居庸关二百里外的地方,怎么样,这个消息还值钱吧。”

熙城守眼光敏锐,他早已发现,脱花鲁麾下的有些人其实带着伤。难道他们是被人驱赶过来的?什么样的军队,居然能够让脱花鲁这般狼狈?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40
第十五章 太子燕弃

--------------------------------------------------------------------------------

发布时间:2007/07/31 浏览次数:110177
  
这里,是草原和戈壁的交界处。天苍苍,四野的荒草被远方的斜阳染上如血般的厚重。连绵几里黑色的帐篷此时遮盖住了下面无尽的黄沙野草。

燕国太子弃此时正坐在最中央的黑色帐篷里。他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黑衣,越发衬的面色苍白如雪,一双眸子却又漆黑的如无尽的夜空,深不见底。他的左手拢在袖子里,据说,他的左手握着就是从不落空的‘胭脂刀’。胭脂刀现,不饮鲜血不罢休。

燕弃,燕国国君的大儿子,是国君夫人所生。在燕弃十五岁的时候,燕国国君宠爱如夫人梦姬,渐渐冷淡了夫人。子以母贵,燕弃也失去了国君的宠爱。如夫人梦姬有个十岁的儿子,是国君的二儿子。梦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竟然说动国君把燕弃送到了秦国当人质。

燕弃到秦国五年后,秦燕交恶,各自纠集盟国,打了一场恶战。燕弃做为燕国送到秦国的质子,还能有什么好的结果。一年后战争结束,燕国朝中上下始终没有燕弃的消息,认为他已经被秦国杀了。就这样,梦姬的儿子被国君立为太子。而燕弃的母亲,国君夫人伤痛交集下,大病不起,不久带着对儿子的思念离开了人世。

又过了一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燕国都城燕下城外,出现了一群黑衣骑士。当先领头的青年一身黑衣,面色苍白如雪,漆黑的眸子如夜空一般深不见底。当领头青年举着自己的印章,表明自己的身份后,燕下城人认出这个黑衣骑士居然就是失踪多年的燕弃。

燕弃带着手下八十死士进了王宫。那一夜,王宫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只是,三天后,燕国国君废了二公子的太子称号,改立燕弃为太子。而如夫人梦姬则在一个月后暴病身亡。燕国国君幽居深宫,把所有的国事都交给了燕弃。不久以后,被废了的二公子被送往齐国做了人质。

一时间,燕国上下都被这一串事情震惊了。只是,没有人敢质疑燕弃的行为,也没有人知道,燕弃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情,朝臣上,敢反对燕弃的人,都已经死在了燕弃的左手胭脂刀下。



燕弃稳定了自己在燕国的地位后,迅速施行了一系列的富国强兵之策,加强了燕国与中原诸国甚至远到楚越等国的贸易往来,并用燕国上好的毛皮,山参,药材同游牧民族换得大量的良马铁器。不到两年的时候,太子燕弃带着燕国大军,征服了邻近的蓟国,并把都城迁到蓟城。

而燕弃此时的声望也已经传遍天下,当他在攻破蓟城的时候,因为蓟城城守的殊死抵抗,燕弃亲自下了屠城令,居然把所有蓟城的城民一个不留,全部杀光。这事情传出去后,燕弃成了一个残忍好杀的血腥太子。不过,在燕国国内,燕国上下却把燕弃敬若神明。

燕弃最好杀光所有的别国人,大地上,只有燕国国民,那是最好的。这样,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更多的土地。

战争,就是胜利的一方拥有一切,而失败的,只有死。

燕弃喜欢这种感觉,在他眼里,这个世道上,弱者不配生存下去,只有强者,才配享有上天赐予的一切。

从燕弃在秦国做人质的那一时刻起,燕弃就告诉自己,他要成为强者中的强者。所以,当他因为偶然的机缘,成为黑夜圣教的教主夜魔的弟子后。燕弃用五年的时间成为了夜魔最出色的一个弟子。最终,凭着黑夜圣教的力量,燕弃夺回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他的目光,还在看向遥远的南面,西面。他要把燕国的土地,向无限的远方延伸,再延伸……

此时,燕弃正率领着燕国的十万健儿,驻扎在距离居庸关二百里外的戈壁上。这一次,燕弃的目标是居庸关。一旦燕国占据了居庸关,那么就扼守住了关内到关外的要塞,进可攻,退可守。

燕弃左手握着的胭脂刀很稳,他的眼神如无边无际的黑夜,深不见底。他下面坐着黑夜圣教的两大护法:战天,释地。

“脱花鲁已经和他的手下到了居庸关,居庸关的熙城守并没有开关收留脱花鲁。此时双方正在僵持,脱花鲁已经告诉熙城守燕国大军驻扎此地的信息。以属下推断,今夜居庸关那里就会派人来此探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正在向燕弃禀报。

“居庸关这次我势在必得,你再继续探听熙城守那里的消息。”

那守卫领了命令后行礼退去。帐篷里就剩下太子燕弃和战天释地两护法。燕弃看着两大护法,冷冷地说:“这次师父派你们两个过来,是担心我攻打不下居庸关吗?”

战天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四十多岁年纪,穿着黑色的羊皮大麾,黝黑的面孔上一双眼睛眯缝着,就像在草原上生活了许多年的牧民。只是他的眼睛一睁开,眸子里的精光才让人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释地则轻裘缓带,如一个翩翩儒雅公子,手里把玩着一把白玉扇子,脸上书生气十足。

黑夜圣教教主夜魔,下面是左右修罗祭司,左右修罗祭司下面就是:战天、释地、焚日、化月四大护法。

释地摇摇扇子,微微一笑:“二公子攻打居庸关一事,自然是胜算在握,二公子是教主最得意的弟子,教主自然对二公子很是放心,这次我和战天到这里来,却是另外有件事情要办。”

夜魔门下有三个弟子,燕弃是他的第二个弟子,所以黑夜圣教里的人都以二公子来称呼燕弃。

释地顿了顿,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忽然皱了皱眉头。一道绚烂的红光从半空划过,就好像,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残留在了天空上。

燕弃的胭脂刀已经收回了左袖中,帐篷外一个沉重的事物落在地上,稍远处的侍卫跑了过来。嘈杂的脚步声中,侍卫长惊恐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太子,太子,属下该死,竟然让外人混到了这里。太子武功盖世,那个人的双腿虽然断了,可是神智甚是清醒,属下马上拷打,看是什么人派来的。”

燕弃冷哼了一声:“失职的暗哨全部军法处置,你如果问不出来什么消息,也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那侍卫长退下去以后,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

释地继续说道:“教主让我们这次北上,是要寻找一个人,现在得到的消息,这个人正在居庸关……”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40
第十六章 城守府

--------------------------------------------------------------------------------

发布时间:2007/08/01 浏览次数:75857
  
夜幕已经降临,居庸关城墙上的烽火映照着城下脱花鲁的人马。熙城守也已经离开了城墙,只是下令严加看守,不得擅自开启城门,也不得同脱花鲁的人马去接触。

城守府里灯火通明,各种肤色的人来来去去。而阿烈,此时正待在城守府的客房里。他在城墙上轻轻露一手,就让熙城守觉得放过他这样的人才,简直就是犯罪,最后连拉带请的,就把阿烈邀请进城守府。至于那个长袍白衣的男子,则在熙城守过来找阿烈的时候就离去了。

他走的很从容,只是事后阿烈忽然想到,自己居然没有去问这个男子的名字。这个男子的气质,颇有人中之龙的风范,阿烈很想和他能做个朋友。

晚饭时分,侍女端了饭菜,给阿烈送到客房:“老爷请您先用餐,稍事休息一下,老爷那里事情一派完,就来看公子您。”

阿烈看看自己身上风尘仆仆的牧人衣服,心里暗笑:“我又是什么公子了,不过这熙城守看上去像是个豪爽汉子,他把我留下来难道想让我帮他布兵守城?这样,在有无间看的那些兵书到是能派上用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胡思乱想了一阵,等把桌上的饭菜吃光,阿烈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推开房门,正准备散散步,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个穿着淡绿色衫儿的小姑娘从前面门廊里奔了出来。

借着门廊上灯笼的光亮,可以看到小姑娘年龄并不大,十二三岁年纪。只是肌肤光滑的如同煮熟后剥壳的鸡蛋,眉如新月,一双眼睛笑起来也如弯弯的月亮,俏皮的小鼻子微微皱起,嘴唇嘟起,比樱桃还要诱人。这么个小姑娘,居然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阿烈心里赞了一声,眼见那小姑娘边跑边向后看,竟然要撞到自己身上了。阿烈只得把身子往旁边闪了闪,笑着说:“小姑娘,小心点跑,别摔着了。”

那小姑娘此时方才注意到阿烈就站在自己的前面,她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看阿烈,右面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有坏人追我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啊,等她们来了,你就说我往那个方向走了。”

小姑娘说完,往回廊外面一跳,身子一矮,躲在了回廊下面的阴影里。此时,一个妇人带着三个侍女,出现在前面的门廊里。

那个妇人面色不悦,跑的气喘吁吁,脸上的横肉随着喘息声上下起伏,一脸的不善。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小姑娘的踪影,见阿烈站在那里,就指着阿烈问道:“小子,那小姑娘往哪个方向跑了?”

阿烈见这妇人如此凶悍,心里顿生厌恶之感,他随手向旁边指了指:“刚才是有一个小姑娘,她跑到那面去了。”

满脸横肉的妇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丫鬟朝阿烈指的方向追了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这小扫把星就知道闹腾,等下我捉到她,非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小娼妇……”

随着声音的远去,阿烈有些纳闷,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居然还有人能这样凶神恶煞的斥骂她。小姑娘从回廊下面站起身来,跳进回廊里,看着阿烈嘻嘻而笑:“你真好,那个吾嬷嬷这下可找不到我了。不过你帮人要帮到底哦,不能再让吴嬷嬷捉到我,不然她会把我活活打死的。”小姑娘忽然小嘴又嘟起,竟然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她使劲忍住,竟然不让那眼泪滚落出来。

阿烈手脚有些慌乱,他还从来没和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过交道,一时手足无措。当年他和雪千寻相处的时候,雪千寻年龄虽然也不大,可是何曾这样娇滴滴过,总是冷的怕人,虽然为阿烈连命都不要了,也不曾有对阿烈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此时想到雪千寻,阿烈忽然感觉心里一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忘掉雪千寻飞出瀑布,掉进千丈深潭前的看他的最后一眼。阿烈也不明白为什么对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居然会在脑海里浮现出雪千寻的身影。

“看来我是很久没见过女人的缘故了。”阿烈回过神后,自我安慰一下,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什么想法的,她虽然是个美人儿,不过实在是太小了,也许再过个四五年,才能真让男人动情。

想到这里,阿烈急忙回过神来,自己怎么见个女人就胡思乱想起来。呸呸,阿烈有点鄙视自己,他压抑下脑海里的翻腾,见那小姑娘正盯着自己,似乎在看一个怪物似的。阿烈感觉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还好,灯光黯淡,小姑娘看不到。

阿烈想了想:“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干吗一个人乱跑,我送你回你父母身边吧。”

女孩小嘴一撇:“我妈妈死了,爹爹不管我,就让那个吴嬷嬷整天欺负我。我才不要回去见他。”

阿烈心里一颤,他自己是从小没了父母,不过爷爷对他极好,他虽然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妈疼,心里有时也会暗暗羡慕。有时也在想象自己父母的模样,可是他却从来不去追问过爷爷这件事情。

也许,阿烈不想听到爷爷告诉自己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只要爷爷没有告诉过他,那他就能一直相信父母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来找他的。总有希望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不想知道真相,真相,除了破灭他的希望,让他彻底绝望,再没有任何意义。

阿烈对小姑娘生出了几分怜惜,他温言问:“那你想去哪里?吃东西没有?要不你先到我屋里去坐一会,等下那个吴嬷嬷在那面找不到你,可能还要再回到这里找你。“

小姑娘歪着头,眼睛盯着阿烈上下打量,一个手指抵在自己的脸颊上,似乎在考虑阿烈的话。

阿烈朝小姑娘笑笑:“你连吴嬷嬷都不怕,还怕我吗?”说完阿烈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他也不回头,推开房门后,那小姑娘却飕的一矮身子从他胳膊下钻进了房子。

阿烈心里暗暗好笑,只是他见到小姑娘竟然一直钻进床底下,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姑娘在床底下小声说:“我爹爹过来了,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不然,不然,我就告诉爹爹,是你把我塞到这床下的。”

还没等阿烈回过神来,身后传来哈哈的笑声:“小兄弟,让你久等了。”居然是熙城守的声音。

阿烈在转身之前急忙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那个小姑娘居然是熙城守的女儿,只是,这么秀丽的女儿,一点都不像他生出来的哦……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41
第十七章 碧色葫芦

--------------------------------------------------------------------------------

发布时间:2007/08/03 浏览次数:66341
  
    熙城守坐下来后,第一句话就让阿烈大吃一惊:“你能帮我去杀了脱花鲁吗?”

“什么?城守能不能再说一遍?”阿烈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请你帮我去杀了脱花鲁。整个居庸关内,也许我也只能找你来帮我做这件事情了。”

“哦?为什么要杀脱花鲁,为什么又是我去杀呢?”阿烈好奇心越来越重,他可是下午才认识这个熙城守,再说,他对那个脱花鲁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虽然脱花鲁是马贼,但是也是一个不错的马贼,能形成自己独特风格的马贼,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少数。

“脱花鲁必须得死,只有他死了,燕国太子的大军才知道我们赵国抵抗燕国的决心。这次,燕国太子弃把脱花鲁驱赶到我居庸关下,却又并没有直接进军我居庸关,反而远远驻扎在距离居庸关二百里处。燕弃就是想看我居庸关如何处置脱花鲁。而且,脱花鲁未必不是燕弃的内应。”熙城守语气很平淡,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说完后,他看着阿烈,带着一丝好玩的神色。

“不错,居庸关不能收留脱花鲁,也不能放走脱花鲁,那么,只有杀了他,才能防止最坏的结果出现。只是,只是,听说脱花鲁虽然是马贼首领,可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穷苦牧民人家靠收点保护费过日子而已。杀了他们,是不是有些?”阿烈说到这里,心下不忍。

“如今这天下,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强大的,不一定是错的,弱小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只是只有强大了,才能先生存下来,生存下来,才有机会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脱花鲁本身没什么对错,要怪,只能怪他还是太弱小,他即使是善良的马贼,又能怎样,终究难以和国家之力对抗。再说了,这次,脱花鲁不死,以后还是要死的,毕竟哪个国家也不会长期容忍一个不能被自己收复的势力存在。”

“你们这些国家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阿烈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游荡诸国,见识一下天下的英雄好汉。城守还是另请高明吧。”阿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熙城守的要求。他偶然目光向床底下瞥一眼,还好,那里很安静,小姑娘到挺沉的住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到府里来吗?你看看这个。”熙城守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丝锻织的锦囊,打开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葫芦很小,比拇指略大一些。碧绿的葫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彷佛才从树上摘下不久。

“啊?”阿烈失口叫出声来,“你怎么会有这个?”阿烈从怀里掏出一个橙色丝锻锦囊,从锦囊里拿出的是一个橙色的葫芦,外形大小和熙城守拿出的葫芦一样,只是一个碧绿,一个橙色。

这个小葫芦,是阿烈的爷爷从小就挂在阿烈身上,阿烈自从懂事以来,没有一日不挂着这个锦囊。

“这葫芦,你是从哪里来的?到底这葫芦有什么用处?”阿烈盯着熙城守,忽然发现熙城守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只老狐狸。

“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只要你帮我去把那脱花鲁的人头拿到手,到时我不仅能帮助你解答你心里的一点疑问,还要把这个葫芦送给你。”熙城守把葫芦重新装进锦囊,放回怀中,慢条斯理的说着,浑然不顾阿烈那几乎要吃人的眼光。

“你凭什么相信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阿烈不喜欢别人要挟自己。更不喜欢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事情。

“也没凭什么,只是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而已。至于我为什么相信你,呵呵,难道你不值得我相信?你自己考虑下吧,你拿脱花鲁的人头来换我的东西,非常公平的交易。我这个人,对做无本生意痛恨的很,这种交换还是值得做,大家各取所需,哈哈。”说到这里,熙城守站起身来,“告辞了。”

阿烈听得熙城守的脚步声离的远了后,皱着眉头,对床下说:“你爹爹走了,你快出来吧。”

小姑娘从床底下钻出来,瞪着大眼睛看着阿烈手里的橙色小葫芦:“爹爹的那个绿色葫芦不是他的,是我的。”

“嗯?怎么,难道是你爹爹偷走了你的东西?”阿烈心里一阵好笑,这小姑娘,挺古灵精怪的,只是为何她好像如此在熙城守府里不得宠呢。这样玉雪聪明的女孩儿,应该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才是。

“你能把这个小葫芦拿来给我吗?我的乳娘告诉过我,这个葫芦是我娘留给我的,后来我娘死了,爹爹就把这个葫芦拿走了。你看,我的衣裳都是淡绿色的,和那个葫芦颜色一样哦。”小姑娘指着自己的衣衫,脸上的神色又是气恼又是可怜。

“你给我说说你爹的事情,好不好?你怕不怕你爹爹?”阿烈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阿烈,你呢?”

“我叫青蝶,妈妈叫我蝶儿,妈妈死了五年啦,妈妈说,她生下我以后,爹爹见我是个女儿,就不喜欢妈妈了,也不喜欢蝶儿。后来,爹爹又娶了夫人,就再也不理妈妈和蝶儿了。那个时候有妈妈,别人不敢欺负蝶儿,后来,妈妈死了,爹爹把蝶儿给吴嬷嬷教养。那个吴嬷嬷是爹爹另一个夫人的人,总是欺负蝶儿,还不准蝶儿告诉别人。”这个叫青蝶的女孩眼睛里忽然露出狠毒的目光,“总有一天,蝶儿要给妈妈报仇,把那些欺负妈妈和蝶儿的人都杀光。”

阿烈心里一跳,虽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可是他却能深深的感觉到女孩心里的仇恨,还有,那种无助。

“蝶儿,你是个好女孩,放心,哥哥会照顾你的,你娘肯定不喜欢蝶儿去杀人的。那个葫芦,你要是喜欢,哥哥到时帮你拿来,好不好?”

青蝶打量着阿烈,眼睛里有些不信任,还有一些犹疑:“你是不是骗蝶儿?娘那时也骗蝶儿,说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蝶儿,不让别人欺负蝶儿,可是,可是,娘骗我,我每天晚上偷偷溜出来看天上的星星,从来没有看见过长的象娘的眼睛的星星,别人,别人也总是欺负蝶儿。”小姑娘的眼泪一个劲的在眼眶里转动,只是她倔强的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放心,有阿烈哥哥在,以后再也不要让任何人欺负蝶儿了,好不好,你娘没有骗你,阿烈哥哥就是你娘派来保护你的。”阿烈微笑着哄青蝶,可是自己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楚,他觉得这个叫青蝶的小姑娘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可是这小姑娘心里究竟有多少恨和孤独,这么小的年纪,本不该有这样阴郁的心。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虽然没有爹娘,可是草原上有疼爱自己的爷爷,有把自己当作儿子一样的大叔阿婶,还有一群小伙伴……

“哇,”青蝶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抱住阿烈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只怕,许久都没哭过了吧,把许多年积攒下来的泪水都倾泻了出来。阿烈抱着青蝶,任她哭累后沉沉睡去。

阿烈把青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蝶儿,天亮后,你就能看到那只葫芦摆在你枕头旁边了。”阿烈走出门去,他,要去见识下脱花鲁的身手了。

离开房子的时候,阿烈的面上带着微笑,这一战,不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那个叫青蝶的小姑娘,她睁开眼睛,看到她娘留给她的葫芦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42
第十八章 变故突起

--------------------------------------------------------------------------------

发布时间:2007/08/04 浏览次数:61358
  
居庸关城墙外,脱花鲁的部下后退了五里路,在一个背风的小山丘下燃起篝火,风里传来烤肉大饼的香味。外围几个放哨的手下在路边来回走动。

阿烈沿着小路,慢慢的走来,离脱花鲁的驻扎处还有几十丈距离的时候,几堆乱石看似随意的摆在路口处。乱石后面,就是放哨的士兵。

阿烈停下脚步,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堆乱石。真没想到,居然在这个马贼的手下,还有精通布奇门石阵的人才。这石阵在阿烈眼里,看来自然是平淡无奇,比起在有无间里那些阵仗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阿烈随随便便走入石阵中,清风吹过,石阵里忽然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阿烈眼睛一瞥,每个石阵下面,都泼洒上了鲜血。只是那些鲜血却不凝固,在石头上肆意流淌。

嗯,阿烈心里有些惊讶,居然把毒术和石阵结合到一起,也算是有创意的想法了。阿烈在有无间的竹简上读到过,在极南面偏远的山岭里,那里的人生活在瘴疠弥漫之地,所以发明了一种叫蛊术的邪法,利用各种花鸟虫蛇做出种种毒物。有的可以控制人的神智,成为施术者的奴仆,让其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是自己至亲的人,只要施术者一声令下,中了蛊毒的人立刻就扑上去将其杀了吃了也没半分犹疑。有的蛊毒只要一滴,就能让成千上百人化成血水,成为虫蛇的食物。据说,还能把死人变成僵尸……总之其中贻非所思之处,简直不像是人间所有,活脱脱一个修罗炼狱场。

阿烈当年吃了浑天果,对毒物到是不怎么放在眼里。他轻轻巧巧绕出石阵,出现在巡哨人的面前。

那些放哨的看见阿烈这么容易从石阵中走出来,不禁呆了一呆,随即大声喝问:“什么人?”

围着篝火休息的马贼也听到了这面的声响,纷纷站立起来,拿着武器向这面看去。

“我找你们的老大,有些话想告诉他。”阿烈慢慢地说着,然后也不再理会那些哨兵,径直向篝火处走去。

哨兵有些诧异,可是却又不敢轻易动手,只能一边派人去禀报脱花鲁,一边把阿烈围在中间,随着他的脚步向前移动,手里的长刀始终不离阿烈身边五寸距离。

阿烈手无寸铁,面色平静,似乎正走在家乡的草地上,浑然不觉身边上百号人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篝火旁一个人站了起来,方方正正的身形,正是脱花鲁。他上下打量着正在走近的阿烈,忽然哈哈大笑,对手下说:“你们把刀都放下。”然后他迎着阿烈,走到阿烈面前:“你就是今天下午把我的大旗射倒的小子。你身手不错,居然敢一个人到我脱花鲁的地盘上来,还能轻易就穿过我军师布置的石阵,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脱花鲁旁边站着一个瘦小男子,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下劾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身上的袍子宽宽大大,彷佛一根竹竿撑着衣服。他的眼睛细小,可是开合之间,放出的光却是凌厉无比。他在一旁盯着阿烈的时候,阿烈感觉那不是一个人,简直就是一条竹叶青蛇似乎正在找机会好扑上来给自己一口。

凭着感觉,阿烈认为这个蛇一般的男子,看来就是脱花鲁所说的师爷,也是那布置石阵的人。

阿烈朝脱花鲁摇摇头:“那石阵过于邪气,我本来敬你虽然身为马贼,可是行事作风也是个汉子,却没想到会使用这么邪恶的阵势。”

脱花鲁又是哈哈一笑:“这石阵不过是用来保全我的弟兄的,如果对我等兄弟没有恶意,自然不会偷偷摸摸进入石阵。这些东西本无正邪好坏,只是器物而已。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还拘泥于此。”

阿烈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脱花鲁说的有理,可是难道那些石阵里的血,不是被摧残的生命所流淌的吗?

“你是怎么识的我布下的阵?还能这么轻易的走出来?”脱花鲁旁边那蛇一般的军师开口说话了,声音也是尖锐如蛇的嘶嘶声。

“如此简单的石阵,又能困的住谁?脱花鲁,你难道真打算进入居庸关吗?那些燕国的军队是不是被你带来的?”阿烈对那蛇一般的军师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竟然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如果你想跟着我脱花鲁,我保证你过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你要是想在我脱花鲁这里捣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说什么,这小子分明是个奸细,是熙城守派来的奸细,杀了他再说。”军师冷冷地说。

这脱花鲁似乎对军师颇为忌惮,他朝着阿烈瞪眼:“小子,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大爷我不客气了。”说完,脱花鲁一挥手,几十把长刀指向了阿烈的身体。

一道劲风划过,没人看见阿烈是怎么出手的,只是那些长刀竟然全部掉在了地上,那些持刀的汉子们手腕虎口都被震的鲜血直流。

这下变化让脱花鲁吃了一惊:“好小子,咱们来试试身手。”脱花鲁拔出腰间的大刀,示意手下人退开,要亲自和阿烈决战。

“我就是来找你,要和你一战,我输了,这条命你只管拿去,你输了,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怎样?”阿烈对脱花鲁提出条件。

“好,不错,反正我脱花鲁过着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情,能和你决一死战,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小子们,你们听好了,我脱花鲁如果死在他手下,你们不得为难他,你们自行散去,这些年积攒的财物也够你们舒舒服服的过完这辈子了。”说道这里,脱花鲁转过头,看着师爷,苦笑道:“师爷,我脱花鲁承你帮忙,这些日子,燕太子那里有你说些好话,承蒙太子看的起,只是脱花鲁看来是帮不上太子了。看在我脱花鲁为太子这些天奔跑的份上,别难为了我的兄弟们。”

那师爷却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



脱花鲁突然连人带刀扑了出去,刀锋一转,居然把那师爷的头砍了下来,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看到从那没了头颅的脖腔里喷出丈高的鲜血,师爷的头滚出去老远……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3:44
第十九章 明月映刀光 青山掩身骨

--------------------------------------------------------------------------------

发布时间:2007/08/05 浏览次数:58481
  
“哈哈,哈哈,小兄弟,杀了这个讨厌的师爷,我们两个就可以堂堂正正的一战了,你稍等片刻,待我安置了弟兄们。”脱花鲁笑的极为开心,他呼哨一声,所有的人都站了过来,围住脱花鲁,却不说话,场面有些沉闷。

“兄弟们,咱们做了这十几年的马贼,我是做的腻味了,我现在就想,找个丰满点的女人,每天放牧回帐篷,女人做好香喷喷的烤肉,奶子,吃饱喝足,搂着女人睡个安稳觉。你们想不想?”

那些汉子们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忽然都少了杀气,温和了许多。草原上,帐篷里冒出的炊烟,忙碌的女人,到处都是牛羊的叫声,孩子的啼哭,多么温馨的画面,那是童年的记忆。只是,自从过上了马贼的生活,那些带着家的气息的场景,也只能在梦里出现了吧。

每天,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谁会不厌倦?谁不想去享受家庭的宁静?

“这些天来,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这个师爷,明里是帮助咱们马贼,其实不过是燕王派来想让咱们给他们燕军做个铺路石。咱们兄弟们凭什么要给他们拼命?燕国给了我们什么?赵国又给了我们什么?我们兄弟们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从来不依靠那些只知道从穷人们身上征税的老爷们。现在,兄弟们还是走的远远的,去草原深处,安安静静的过好下辈子吧,这燕国和赵国打起来,咱们夹在中间又何苦呢。”脱花鲁说完这些话,看着弟兄们,语气有些低沉:“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好好过日子。”

“老大,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咱们去找个水草丰美的地方,过自在的日子。”马贼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劝脱花鲁。

“你们不用说了,哈哈,我脱花鲁打完这痛快的一战,自然会去找你们。你们都走吧,趁着现在,还没人知道这里的情况,都快走。”脱花鲁抱着拳,对着周围一转,“兄弟们,后会有期。”

那些马贼不再说什么,开始悄无声息的收拾东西,看来,这脱花鲁早已经有了安排,手下显然是非常井井有条地掩盖了这里所有的痕迹,不久各人开始分头散去,每个人在走之前,都来到脱花鲁面前向他无声的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很快,一切安静下来,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连那师爷的身体和头颅都被掩埋掉,彷佛,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

阿烈和脱花鲁面对面站着,阿烈沉默着,脱花鲁也沉默,他用手轻轻地拭了一遍刀锋,吹了口气,月光下,刀如水。

“来吧。”脱花鲁说完后,挥刀向阿烈砍去……

两条身影纵横中,刀光如群星坠落,天地寂静无声。不到一炷香时分,脱花鲁忽然身子跳出战圈,阿烈也不追赶,站在那里,看着脱花鲁。

脱花鲁长笑一声:“我输了,小兄弟好身手,你年纪这么轻,有这样的功夫,再去江湖上历练一番,以后,只怕天下间都再难找到对手了。我脱花鲁能在死前有这一战,足矣足矣。”

“你随我去见熙城守吧,你是个人才,熙城守不会杀你的。”阿烈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动手去杀这个人。

“小兄弟,你年纪还小,我脱花鲁这次是必然要死的,只有看见我的人头,我的那些弟兄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去过上平静日子。我杀了燕王派来监督我的人,燕王又怎能放过我。熙城守又怎能放心让我进居庸关。你拿了我的人头,不管是给燕弃,还是给熙城守,都算是帮了我一大忙。哈哈,小兄弟,人心难测,你以后要多多保重了。”大笑声中,脱花鲁刀光飞起,居然是刺向阿烈。

阿烈心里一寒,向后跃去,果然人心难测。

只见那刀光却并没有追来,只是向回收去,脱花鲁居然一刀割掉了自己的头颅。原来,脱花鲁怕阿烈阻止自己,先用刀把阿烈逼退,再从容的自刎而死。

头颅滚动,鲜血喷出,竟似把月色也染红了。脱花鲁的尸体依然兀自不倒,牢牢地立在那里。



阿烈将脱花鲁的尸体埋好以后,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了,他把脱花鲁的埋葬之处盖上黄土,移来青草,没有坟包突起,看上去和周围地面没有任何异状。从此,漫漫青草下,谁也无法找到这位马贼首领的埋身之处,他已和草原融为一体……

青山到处可埋身,明月终不掩风流



背着脱花鲁的头颅,阿烈回到了熙城守的府邸。天色微微亮,府邸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洒扫了。一个侍卫正守在门前,看见阿烈,急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城守一大早就吩咐小的在这里等少侠,说一见到少侠就立刻带少侠去见他。少侠辛苦了。”

阿烈没有说话,静静地跟随那个侍卫穿过庭院,径直走向熙城守的书房。期间经过自己住的客房的时候,阿烈朝客房的门瞥了一眼,关的很严实,那个叫青蝶的小丫头还在睡梦里吧。阿烈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熙城守满眼的血丝,似乎一夜未睡。他见到阿烈,顿时满脸都笑开了花:“少侠看来大功告成了。哈哈,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烈把身后的包裹递给他,那包裹里是脱花鲁的人头。熙城守打开包裹,仔细的看了看,确认无疑后,把包裹递给身旁的侍卫:“先拿去好好保存,没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准靠近这书房。”

熙城守拿出那碧绿的锦囊,递给阿烈:“这件东西归少侠所有了,哈哈,也算是物归原主。少侠有什么疑问就说吧,我知道的,绝不会隐瞒少侠。”

阿烈接过锦囊,把锦囊收到怀里,然后抬起头,盯着熙城守:“这锦囊你是怎么得来的?它有什么秘密?”

“不瞒少侠,这个锦囊其实并不是我的,是我夫人的,我夫人五年前去世后,把这锦囊是传给了小女,我只是暂时替小女保管。不过当初夫人说过,这锦囊本是她家传替别人保管,有一天,如果遇到一个有橙色葫芦的人,就要把这锦囊交给他。至于这个葫芦有什么秘密,我却是不知道的。”

看着熙城守笑嘻嘻的模样,阿烈忽然有一种揍人的冲动。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带着橙色葫芦?”阿烈强迫自己不去看熙城守,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那是因为我接到一个人的信息,说是少侠就是带橙色葫芦的人……”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4:29
第二十章 七色葫芦

--------------------------------------------------------------------------------

发布时间:2007/08/07 浏览次数:53847
  
    “不错,是我告诉熙城守的。”随着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男子从书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穿着长袍,带着方巾,仪态洒脱的男子站在阿烈面前,朝他微微一笑,依然是那种俯视众生的气度。

正是阿烈在居庸关城墙上见到的男子,他有些吃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熙城守恭恭敬敬地请那男子坐下,然后站在男子身后,说道:“这是我赵国的储君,赵国公子慕。”

赵慕一笑,示意熙城守先退下。熙城守走出书房,带上书房的门。一时间,屋子里寂静下来,只剩下赵慕和阿烈两个人。

“当年我赵国曾经发生一起内乱,几个大臣试图废掉我父王,立父王的堂弟为赵国国君。你爷爷当时是我父王的贴身侍卫,他拼命保护我父王,在王宫里以一人之力,抗拒三十六个高手,直到最后援军到来,而你爷爷那个时候则已经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那三十六个高手也被他这样拼命的架势吓住,最终没能攻进宫来。内乱平复后,你爷爷昏迷了十天十夜,父王调来全国最好的医生,总算救回了你爷爷一命。只是他全身的武功都废了。你爷爷用了三年的时间养好身体,由于天天和医生,草原打交道,他虽然失去了武功,却成了医药高手。唉,也算是苍天有眼,夺去了他一样,却又给予了他一样。”

阿烈听着赵慕的话语,不禁痴了,脑海里彷佛泛起了那惨烈的一幕,血肉横飞,而爷爷仗剑独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种顶天立地的气势。

赵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你爷爷有一天不辞而别,留下书简,说是觉得自己在武学一道,已经成为废人,不想再留在宫里,只愿从此浪迹天涯,治病救人。父王看到书简的时候,派出侍卫去追回你爷爷。父王一直感激你爷爷舍身护主的高义,又怎么会嫌弃你爷爷呢。可是侍卫却没有找到你爷爷的踪迹。后来,一直过了大半年再没寻到你爷爷的消息,父王也就死了心了。只是传下消息,不管你爷爷到哪里去,只要是在赵国的疆域内,所有官员都要奉为上宾。”

“后来呢?”阿烈忽然想起爷爷当年把自己带到草原上的时候,自己刚刚有了一点记忆,只是,那样惨痛的记忆,阿烈宁愿自己不要记起。

“后来过了三十年,父王春秋正盛,有一次出巡代郡。居然在代郡见到了你爷爷。你爷爷和我父王促膝深谈一夜,至于谈话的内容,却没有人知道,父王也从来不曾告诉过别人。只是父王告诉我们,他答应你爷爷,到时好好照顾他以后将要托付的一个人。这个人身上带着一个橙色葫芦。”

“所以你们就把我带到这里,还让我去帮你们杀人?”阿烈盯着赵慕,眼睛里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我们在两个月前接到了你爷爷的讯息,他说他年龄已大,可能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他希望我们能够照顾好他唯一的亲人,一个叫阿烈的年轻人,他的信简上有你的画像。父王接到消息后,就派我到居庸关,这里是入关的唯一路途,等着你过来,也同时巡视一下这里的防务事项。”赵雍说起来轻描淡写,阿烈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这些葫芦又是怎么回事情?熙城守的夫人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碧色的葫芦?”阿烈觉得心中又增添了无数的疑问,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葫芦的事情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当年你爷爷耗费了很多心血,培养了七彩葫芦,一共有七个一摸一样的葫芦,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然后你爷爷在代郡的时候,把绿色葫芦送给了当时代郡郡守的侄女,最后郡守侄女嫁给熙城守,葫芦就带到这里了。你爷爷说,这七彩葫芦配在身上,可以延年益寿,对女子能有养颜之效,男子可有固本之用。只是这葫芦因为是用药物培养出,是以要有适宜的人才能佩戴,否则会适得其反。”

“哦,那就是说一共是有七个葫芦了。”阿烈恍然大悟,他忽然想起了爷爷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没有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脑海里浮现出来当时的场面,一直向南,七宝聚顶,七色现身,就可以解开你心里的疑问了。

那么这七宝聚顶,七色现身,是不是就是这七个葫芦呢?



“好了,我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熙城守想让你去杀了脱花鲁,也是想看看你的身手。你爷爷当年威名朝野上下都知道,如今他的孙子回来,不做出点事情,别人岂不是连带着看轻了你爷爷?”赵慕站起身来,走到阿烈身前,伸出右手按住阿烈的肩膀:“这次刚好燕国在居庸关用兵,你就先留在我身边,咱们把燕国大军击退以后,我带你去邯郸见我父王。到时我再禀报你在此的战绩,父王想封你官的时候,也不用怕别人落下口实。呵呵,父王看到你如此年轻勇武,必然会重用你。”

阿烈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爷爷从来没有讲过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告诉阿烈他的未来原来不是在草原上。只是,那有无间和天地人三道似乎这赵慕并不知道呢。

为什么,爷爷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无数疑问让阿烈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发胀。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赵慕说道:“一下听到这么多事情,阿烈觉得一时难以做决定,请准许我回去休息一下,等我细细想明白一些事情,再来拜见公子如何?”

“呵呵,你一晚没睡,还是回去歇息吧,这些事情不用着急,可以从长计议。你如此好的身手,不要负了我赵国的爱才之心。呵呵。来人,送烈少侠回房休息。对了,这绿葫芦你收好,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阿烈向赵慕告辞后,走到门边,忽然问道:“公子可知道其余五色葫芦在哪里?当初爷爷可曾说过他种这七色葫芦的用途?”

“这个嘛,到时你随我回邯郸,父王可能会知道一些讯息。”赵慕笑着对阿烈说。

    阿烈不再言语,出门回到自己的客房前,客房门掩着。阿烈推开房门,屋子里面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床上的被子胡乱叠成一团,那个叫做青蝶的小丫头没了踪影……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4:33
第二十一章 娇女驭奔马

--------------------------------------------------------------------------------

发布时间:2007/08/08 浏览次数:61001
  
阿烈把床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坐在床边,掏出怀里的两个葫芦,一个是橙色,就像朝阳一般的光泽;一个是碧绿色,像千年的潭水一般幽深。葫芦中有什么秘密?整个葫芦是空心的,没有塞子,小小圆圆的葫芦口比一颗米粒大不了多少。阿烈摇晃了葫芦,没有什么响声,看来葫芦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

把两个葫芦分别放在锦囊里,阿烈想到那个叫做青蝶的女孩子,她想要这个碧玉葫芦,只是此时却不见踪影了。阿烈猜想多半青蝶睡醒以后,又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却也没放在心上。

阿烈没有想到的是,青蝶此时并没有在熙城守府里,她已经离开居庸关数十里地了。

两匹马在夜色中奔驰。一匹马的马鞍上,绑着一个小女孩儿,正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沉睡中,另一匹马上坐着的男人轻裘缓带,如翩翩儒雅公子,一把白玉扇子斜插在腰间,正是黑夜圣教四护法之一的释地。两匹马向着燕国大军驻扎的方向奔去。

天色渐渐微明,释地在一个河谷边停了下来。他跳下马,然后把青蝶从另外一匹马背上解下来,放在草地上。

两匹马自顾自的去河边饮水吃草,释地则把干粮和水囊放在青蝶的身边,微微一笑:“小姑娘,别装睡了,快起来吃东西。”

青蝶睁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你干吗把我带到这里来,我的腿都被你绑痛了。”

“你不会骑马,我不把你绑在马背上,难道把你绑我身上?再说,把你绑我身上,难保你不偷偷摸摸给我一刀,我身为夜魔手下四护法之一,被一个小姑娘杀死那传出去可没面子的很。我看你刚才在马背上睡的挺香,嗯,应该多亏我绑的牢靠,没把你摔下来。”释地含笑看着青蝶,面色虽然柔和,可是一番话却把青蝶说的哑口无声。

青蝶抓起地上的水囊,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随后把水囊向释地方向一扔,脸上带着坏坏的笑,说:“给你水喝,接住了哦。”那水囊的口正对着释地,眼看水就要洒在释地身上。

释地微微一笑,也没看到他怎样动作,那把白玉扇子忽然飞出,整个扇面张开,如一个圆盘稳稳托住水囊,一个回旋,把水囊送到释地的身边。释地刷的一声把扇子收回,右手拿起水囊,放在嘴边,大口地喝了起来。

青蝶看得呆住了,她拍手大笑:“真好玩,真好玩,释地叔叔,你教教我,好不好?”

释地放下水囊:“你把干粮吃了,歇息一会,等下我们上路,快点赶到地方,到时我自然会教你很多好玩的事物。不过,你要乖乖的听话。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青蝶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问道:“那我以后有了你这样的本事,是不是吴嬷嬷那些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了?”

“嗯,不但她们不敢再欺负你,而且啊,你想让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她们不听你的话,你只要随便挥挥手,就能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释地摇着扇子,轻描淡写地说。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们快点走吧,我好想早点让吴嬷嬷她们尝尝我的厉害。哼,当年她们欺负妈妈,妈妈就是因为不会武功,只好任她们欺负。最后妈妈死了,她们就欺负我,我才不会像妈妈那样,她们打我,我当面打不过她们,我就偷偷的去把她们最喜欢的衣服,首饰都弄坏,气死她们。”青蝶说话地时候依旧满面的天真,只是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怨恨,却让释地满意的笑笑,嗯,这个女孩子,身上流的果然是黑夜圣教的血呢。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释地把青蝶抱上马背,却不再把她捆缚在马背上,只是带着一丝挑战意味的眼神看着青蝶。

青蝶双手牢牢地抓住马缰,双脚却还蹬不到马鞍上,毕竟她只是个十二岁大地孩子。她对着释地说:“你把我的脚捆在马鞍上,这样我就能骑住马了。”

释地把她的脚绑好以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吹了一声口哨,两匹马顿时奔了出去。

马背上下起伏,颠得青蝶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她双手牢牢抓住缰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双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盯着前方的路。

释地在一旁笑道:“小姑娘,怎样?骑马的滋味还好吧。哈哈,你看看,这风都被我们抛在后面了。”

青蝶勉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前后摇晃,她也想象释地那样先大笑几声,再说些轻松的话,可是一张嘴,迎面而来的风就灌满了她的喉咙,连气都喘不过来。青蝶不禁把脸侧到一边,不正对着风,然后勉力呵呵了几声,可是想说的俏皮话却实在无力说出口。



释地哈哈大笑,然后一个纵身,跳到了青蝶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让青蝶紧张到僵硬的胳膊慢慢放松下来。再教青蝶把身子伏低,腰部以上尽量向前趴,减轻对风的阻力。

又跑了一会,青蝶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慢慢地驾驭身下的马,而非任凭那马驮着自己奔跑。双臂和双腿渐渐可以听自己使唤,即使在奔驰的马背上也能偶然调整下姿势而不至于东倒西歪。

等到释地跳回自己马背的时候,青蝶控制着缰绳,调整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和方向。此时,在她的手下,马儿居然像变成自己的手指一样,听着自己的命令去行动。青蝶心下大喜,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驾驭的快感,一切似乎都可以在自己的掌控下。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也会知道权力带来的快乐吗?释地侧目看着青蝶兴奋的面容,心里默默的想着。



等到青蝶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要用尽,腰以下的部位开始麻木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前方那黑压压的帐篷。

他们已经到了燕国大军的驻扎地,凭着手中的令牌,释地带着青蝶直奔到驻地中央燕弃的大帐前才下马。

燕弃和战天正坐在帐篷里,燕弃看着青蝶,苍白的面色上依然无表情,只是黑如夜空的眸子闪过一丝讶然,他没想到,黑夜圣教出动两大护法,居然是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儿。

“等燕国大军攻下居庸关后,我们两个就要带着这女孩儿回总部。我已经传信回去了,教主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吧。”释地摇着折扇,面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熙城守如果知道他的女儿在我燕国大军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信心迎战我的攻打。”燕弃看着青蝶,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没有用的,”释地摇摇头,“这个女孩儿根本不是熙城守的亲生女儿,只怕他还巴不得有这个借口可以去掉她……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4:36
第二十二章 暗夜罗刹秋玉颜

--------------------------------------------------------------------------------

发布时间:2007/08/09 浏览次数:54020
  
青蝶听见这句话,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随即她又倔强的抬起头,盯着释地:“你说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那我亲爹爹是谁?你昨天晚上给我说,是要带我去见我娘的好友,我娘的好友在哪?”她桃花般娇嫩的面颊此时已经涨的通红,只是眼睛里面却没有泪水,如葡萄般黑亮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一点火光在燃烧。

释地蹲在她面前,柔声说道:“青蝶,我没有骗你,我和你的这个战天叔叔,都是你娘的好朋友。你娘当年失踪后,我们派了好多人去找她,直到前段日子,才知道你娘已经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这次找你回去,回你娘当年生活的地方,教给你一身好功夫,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到时你会有好多的叔叔伯伯。”

青蝶狐疑的看着释地,似乎心里对他的话尚是半信半疑。释地叹了口气:“你先去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到时我带你回你妈妈以前住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青蝶犹疑了一会,眼睛渐渐明亮起来,她重重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地小手指,对释地说:“我们拉钩,我就听你的话。”释地微微一笑,也伸出小手指,和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青蝶放手后,似乎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痛,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凭着心里的一股劲气,勉力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早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放下心里,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禁伸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燕弃此时已经唤来侍卫,领着青蝶,把她安置到旁边一个帐篷里。等到释地重新坐下来,燕弃微微皱眉,问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师父会让你们来找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子。”

战天没有说话,坐在那里,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释地轻轻合拢手中的扇子,居然又叹了一口气,这个自命倜傥风流的浊世佳公子,今天叹的气,比他过去三十多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在燕弃的记忆里,除了玩世不恭,从来没有在释地的脸上看到过别的表情。虽然燕弃的心早已和他左手袖中的胭脂刀一样冷,可是,今天的这一幕依然让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二公子,教主派我二人出来的时候,也曾说过,如果二公子要问这个小姑娘的来历,也不必隐瞒,只管悉数把往事告诉二公子就好。二公子是七年前拜教主为师,成为夜魔教主收下的第二个徒弟。二公子你在总部六年,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教主的大徒弟,甚至没有任何人敢提到这件事情。二公子你当年专心习武,一心想回到燕国,大展宏图,是以也不会再意这些事情。只是,只是,我们这些人,唉……”释地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帐篷顶,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帐篷里沉默了下来,燕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释地,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袖中的胭脂刀,想起师父当年对自己说的话。

那是他进入师门三年以后,师父在午夜把他唤进密室。那个密室里面摆放着一支剑,一把刀,一支峨嵋刺。

那把剑剑身映照着烛光,如秋水般明亮,只是剑身正中,樱桃大小的一滴黑色水珠状的污渍,似乎是铸剑的时候不小心,滴落了碳黑在剑身上。仔细看时,却又发现那黑色就象人的一只眼睛,随着剑身的光芒流转,正是诡异莫名。

“这把剑叫黑眸,每次黑眸刺出的时候,那黑色就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美丽的就像天上仙子的眼睛,只是可惜,这眼睛总是把人带入地狱。据说,当这把剑刺出的时候,很多人的魂魄其实已经被这黑色的眼眸带走了。剑刺入的,只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体而已。饮完鲜血,如眼眸般那块黑色的光芒才会慢慢消失。”看着那把长剑的剑身,恍惚中,燕弃似乎见到那眼眸对着自己不停的波光流转,黑色不断的扩大,带着一股神秘的吸力,竟然要把他慢慢地拽到无限的黑暗中。

燕弃赶紧闭上眼睛,定下神来,才又睁开眼睛,却不再敢去盯住黑眸。他把视线移到第二把刀上,那把刀比纸还要薄,薄到近乎透明的刀身隐约透着胭脂的红色。

“这把刀叫做胭脂刀,出刀必见血,如果不见血空归,那么刀的主人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去滋养刀身,才不至于灭了这把刀身里流动的胭脂红。你天性坚忍,只是过于偏激,喜欢走偏锋,这把刀在你手上,到也算是相得益彰。这把刀就给你吧。”

……

燕弃一边在脑海中回忆,一边轻轻用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胭脂刀的刀身,那冰冷的刀锋却能给他人世间得不到的温暖。

释地目光还是盯在帐篷上,只是思绪又回到了这座帐篷里,他悠悠地说道:“青蝶的母亲就是教主的大弟子,暗夜罗刹秋玉颜。十五年前,她手持黑眸剑,白玉般的肌肤映衬着黑发黑眸,一身紫衫,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少年宁愿以身相殉她手中的剑,只为能看她一眼。”

随着释地的话语,燕弃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站立在山巅之上,垂腰的黑色长发随着山风在脑后飘拂,紫色的衣衫反射着柔和的月光……

“那三年里,秋玉颜替黑夜圣教征战四方,那个时候,教内上上下下,除了教主,就以秋玉颜唯马首是瞻。教主那时也隐隐透露出自己归隐之后,黑夜圣教的事物全部交给秋玉颜。其实,大伙都知道,未来的教主大位,非秋玉颜莫属。那时我们几个兄弟还年轻,唉,只要她一声令下,不管是最厉害的天山剑客,还是最神秘的滇南蛮族,我们都会拼了命去攻打,哪怕命都没了,只要能见到秋玉颜展颜一笑,我们都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释地面上露出沉醉的微笑,战天的神色也变得飘忽起来。一时间,没有人相信这两个黑夜圣教的两大护法是曾经一夜之间灭掉一百四十九口人家族的冷血杀手。此时,他们就像江南柳树边和情人相约细语的少年。

“可是,谁能知道,三年后,秋玉颜居然行刺教主,篡夺教主大位。那场黑夜圣教的内乱,使得教内元气大伤。很多教内的青壮年都加入了叛乱,左祭司孤舟成为了秋玉颜的内应。总之,最后血战中,孤舟被杀,秋玉颜被教主囚禁,准备以教规处置。谁知当天夜里,秋玉颜神秘失踪。从此,教主四处查询秋玉颜的行踪……”释地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下了话语。

燕弃苍白的面容略微有些激动,如无边无际黑夜的眸子闪过一丝星光:“这件事情不对,既然教主都表示出要把大位传给秋玉颜,为什么她还要去挑起叛乱?以她在教内的地位,以她的才能,怎么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事情?”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4:37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

--------------------------------------------------------------------------------

发布时间:2007/08/12 浏览次数:49509
  
帐篷里再次陷入沉默,战天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燕弃,只说了一句话:“后来当我们知道青蝶的存在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秋玉颜发动叛乱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

释地苦笑了一下:“谁也不知道秋玉颜到底是为什么要挑起那场叛乱,也许,和那孩子的父亲有关,也许,秋玉颜担心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暴露出去后,就再也无法得到教内弟子的拥戴,无法顺利继承教主之位。”

燕弃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那师父他,他那时准备怎样惩罚大师姐?”

“本教教规,敢犯上叛乱者一律关入搜魂洞中,除非教主特旨,否则永世不得出洞。秋玉颜本是教主最喜爱看重的弟子,当时教主虽然身受几处轻微剑伤,可是因为看到刺杀自己的居然是秋玉颜,在平复叛乱后,伤心气愤之下,竟然当场呕了一大口血。当时左祭司孤舟被击毙,右祭司独云身负重伤,而我和焚日,化月远在东海之滨,战天虽然留在总部,却因为事起突然,不及堤防,竟然被秋玉颜下了迷药,虽然神智清醒,却全身瘫软如泥,眼睁睁看着那场血战就在自己身边,无力阻止……”释地目光转向战天,“那一战的情形你给二公子讲讲吧,我,我实在是不想再记起那时的事情了。”

说完,释地一掀帐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搜魂洞,据说一入搜魂洞,魂魄被无数恶鬼撕扯,肉体却又偏偏清醒无比,以为自己死了,可是肌肤每一寸被噬咬的痛苦都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是说自己活着,偏偏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无法进入肉体,只能飘荡在众鬼之间饱受凌辱。”燕弃黑夜一般深远的眸子闪现出光泽,苍白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潮红,“那秋玉颜是在搜魂洞中失踪的吗?”

战天摇摇头:“当时教主亲自出手擒住了秋玉颜后,伤心过度以至呕血。教中子弟缚住秋玉颜等教主发落。可是教主竟然半个时辰也不曾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秋玉颜。我当时躺在地上,麻药的效力已经渐渐过去。我竟然不敢动弹一下,当时那场景,诡异到极点。满地都是鲜血,人的残肢断体。秋玉颜伏在地上手脚已经被捆缚住,她受伤也是不轻。就这样静默了半个时辰后,秋玉颜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没笑到一会,人就晕了过去。”战天闭上眼睛,面上肌肉忽然跳动起来,他到如今都无法忘记在那一天,整个总部都已经变成了修罗道场。而秋玉颜的笑声,让每个听到的人都有种魂魄撕裂般的绞痛。

“把她先关到禁室,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禁室两丈距离。”笑声彷佛惊醒了夜魔,他挥手让人把秋玉颜带下去,在战天听来,他的声音一下老了至少十年。

战天想到这里,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夜魔说那句话时候的语气。他看着燕弃:“你是七年前入门的,你可知道,当时教主和十二年前相比,面貌性情都已经大变,教主的那一头白发,就是处理完变乱后一夜变白。其实,其实教主,教主那一年,也不过才四十二岁而已。”

燕弃低低地轻呼一声,他从来没想过去询问自己师父的年纪。但是在他心目中,师父满头的白发,虽然脸上常年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但是从声音举止,他一直认为师父至少已经七十多岁了。

“教主等到秋玉颜被带下去后,直勾勾的目光看着我,这次秋玉颜叛乱,独独给我一个人下了迷药,没有杀我,教主肯定是心生怀疑。我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我自己心里却是问心无愧,只是迎着教主的目光,当时我想好了,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想到也许能在黄泉路上看到秋玉颜,我竟然,竟然心里有一些欢喜。良久教主叹了口气,对我说,他知道这次叛乱和我没关系,他也知道为什么秋玉颜没有杀我。教主让我先把右祭司独云的伤疗好,然后协助独云一同处理这次事件的善后。教主,教主后来就去闭关一个月。这一个月中,秋玉颜一直关在禁室。我几次借送饭之机去偷偷看过她,她身上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只是一句话都不说,每天吃完饭就疗伤练功。我,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肚里的孩子,才那般的努力活下去。”

燕弃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他每次在燕王宫里淘气,惹怒了父王后,母亲总是想尽办法护着他。为了他,母亲甚至不惜以王后之尊,要去讨好父王宠爱的如夫人,好让她能在父王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可惜,母亲却又怎能知道人心可以险恶到如此,如夫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上王子,又怎会去体恤自己母子。纵使自己的母亲只是想让自己平平安安的生活,哪怕不要什么王子之尊。可是,王宫里又怎能理解这样平凡的想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只要是王子,就永远不能免除别人对这个位子的觊觎。

在这个位置上,你要么被别人打倒,要么打倒别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一旦踏上权力之位,你别无选择……

燕弃的手指紧紧的捏住袖中胭脂刀冰冷的刀身。只有这胭脂刀,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他慢慢驱散脑海中对母亲的回忆,重新静静聆听战天的回忆。

“其实玉颜为什么没有杀我,我是明白的,当年,我随她一同去狮子岭挑盘踞在那里的一伙强匪。当时传回的情报并不准确,我们带领的黑夜圣教的人手太少,结果被狮子岭的匪徒包围在了一处绝壁之上。我施用了天地同归的护体大法,我自身的功力陡增了十倍。就这样,我和她最终杀了百倍于我们的敌人。而我,杀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再也撑不住了,喷血不止,昏死过去。我最后一眼看到玉颜的时候,我竟然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泪。那个时候,我居然全部忘了自己的伤痛,只觉得,只觉得,玉颜居然能为我落泪,我就算从此死去,也很好啊。”

燕弃只听得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同情,这是什么样的女人?战天用的又是什么样的情?

战天忽然笑了一笑:“那个时候我不过和你一般大小,在这样的年龄,男人不管因为情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后来,我在总部足足躺了一年时间才恢复过来,多亏秋玉颜为了我上雪山采来雪莲,又去极南边的瘴疠之地寻觅到灵芝,总算把我这条命保住了。想来,秋玉颜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留下我这条命的吧。”

“师父派你们一直找大师姐的下落,是想把大师姐抓回去关入搜魂洞吗?现在大师姐不在了,这个小姑娘,师父,师父难道还要让她代替大师姐受到教里的惩罚吗?”不知道为什么,燕弃忽然有些担心起青蝶了。

“不知道,教主当初让我们活着把秋玉颜带回去,如今,也是要好好的把秋玉颜的女儿带回去。当年秋玉颜的失踪也是本教的一大秘密。就在教主出关后,用了半个月时间把教里事务重新整饬。最后,教主下令他第二天将亲自开启搜魂洞,把秋玉颜关进洞里。可是,当天晚上,秋玉颜就从禁室失踪了。教主震怒之下,清查总部,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秋玉颜变成了空气,突然消失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3
第二十四章 大军对峙

--------------------------------------------------------------------------------

发布时间:2007/08/14 浏览次数:48169
  
“突然消失?怎么可能?难道不会是有当时还没发现的叛乱教众偷偷地放了秋玉颜?”燕弃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大活人,怎能突然不见了。

战天摇摇头:“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禁室是总部最牢固的地方之一,也只有犯下大错的教众才会被关在那里等候处置。禁室是个四四方方面积不过十丈左右的一个石屋,只是这个石屋却是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做为通风和送食物的过道。石屋是没有门的,只是有一个地道,一边通往石屋,一边则是在教主素常休息打坐的屋子里。而且,地道的开关只能从教主那里开启。前一天,秋玉颜还在石屋里,可是后一天,秋玉颜就不见了。石屋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别的开挖地道的痕迹。”

燕弃嗯了一声,陷入到沉思中,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慢慢浮现出来,他却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他看见战天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想法,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朝燕弃点点头:“不错,我们都曾经有这个疑问,却都不敢说出来,其实,其实,我很是希望是教主放了秋玉颜。因为,因为,秋玉颜其实就像教主的女儿一般。当年秋玉颜本是弃婴,教主拾到才出生不过一个月的她,像自己女儿一样抚养大。唉,谁会想到,最后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战天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好了,这件事情就到这为止吧。教主让你这次攻下居庸关,安置妥当后,回总部一趟。”

燕弃点点头,目送战天离开自己的帐篷。他又想起了那把叫做黑眸的长剑,那个使剑的女子,纵然如她风华绝代,到现在,却又能有多少人还生活在她的影响下?可是自己,自己不一样,燕弃的手握紧了袖中的胭脂刀。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人都记得我,让天下人世世代代都知道他们的生活是我燕弃赐予的!



居庸关上黑色的狼烟一直燃烧着,在空旷的蓝天下分为醒目。赵慕依旧一身白衣,站立在城头,阿烈和熙城守分别站在他身后两侧。

远方滚滚尘烟扬起,尘烟推进到一里左右距离的时候,静止下来。再过了一炷香时分,烟尘慢慢的沉寂下来,露出黑压压的骑队。黑色的衣衫,跨下的骏马,闪亮的大刀,甚至那些骑士们脸上刚毅的神色都能看见。一面绣着大大的“燕”字的旗帜在阵前飘扬。

突然之间,阿烈感觉到,和燕军相比,脱花鲁他们就像是小孩在过家家。而真正的战争,是属于成年人的游戏。

熙城守眼睛凝视在远方的阵地上:“燕军看来是想让我们出城先来番阵地决战。嗯,燕国的骑兵向来以速度快捷著称。看来我军应该避其锋芒,不能拿骑兵和他们对抗。不如,用步兵和甲兵掩护弓箭手,如果骑兵敢冲入到我方五十丈内,弓箭手的长箭转射马,然后骑兵出击,在马上斩杀落马的士兵。”

“如果不出城迎战,坚守在居庸关内,以静制动,拖到燕军士气疲惫后再行出击如何?”赵慕慢慢地说,脸上神色异常凝重。

“第一战如果不出城,会挫伤城内士兵的锐气,同时,会丧失了我赵国大军的威名。赵国的大军,只能战,也只为战而存在。全城百姓都想看到我赵军的军威,如果面对燕军如此的挑衅,缩在城内不出来,只怕百姓们就先失掉了对我们的信心。”熙城守一边观察着敌情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只有强者才受到尊敬。没有人会去可怜懦夫的悲惨,同样,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必须要为哪个国家服务,反正实力弱小的国家总会过不了多久就被强大的国家征服,最终沦落为这个国家的一块属地而已。

况且,人们更希望自己能够属于一个强大的国家,只有强大的国家,才能给他们足够的庇护。人们鄙弃弱者,并且毫不留恋的抛弃弱者,投奔强者。强者,能带他们攻城略地,能给他们更多夺取财富和土地的机会!

赵慕默然,他当然知道在这个乱世的游戏规则,可是,每次看到战争过后尸体遍布荒野的场景,总是让他去质疑这样的游戏规则是否合理。难道弱者真的只能被淘汰?

看到赵慕不再反对,熙城守离开城墙,开始布置军队。熙城守手下最得力的大将黑木被任为此次对战的将领。黑木骑在马上,牛皮铠甲也遮盖不住他虬结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闪着绿光的青铜长矛就像一条毒蛇,随着准备出击夺取人的性命。

城门缓缓打开,黑木当先领着人马向燕国大军方向走去。从城墙上看去,大军的阵形非常齐整,即使在慢慢接近燕国的大军,可是也不见人有丝毫慌乱。阿烈心里暗暗赞叹,这个熙城守果然治军有方。

在距离燕国大军不到二十丈距离的时候,赵国的方阵停了下来。两军中间的空地上突然变得萧杀起来……



黑木和燕军里的一个大将都驰马奔出方阵,在空地的中间停住。双方忽然同时发出一声大喝,双马交错而过,黑木手里的长枪刺了出去,对方拿着的是一把厚背大刀,却丝毫不理会黑木手里长枪对自己刺来,只是一刀横腰砍向黑木,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黑木冷哼一声,回枪挡住刀的来势,用力一挑。双方的马已经错身而过。第一个回合,居然如此惊险,站在城墙上的赵慕等人看的惊心动魄。



黑木和燕国将领的马匹朝两个方向奔出去十余丈距离后,同时掉转马头,再次向对方冲去,第二个回合开始了。

依旧,那个燕国的将领根本不顾忌黑木的长枪,竟然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黑木的心里开始诧异起来,并且,并且,居然有一丝胆怯。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三十次了,只是,他第一次遇到将领竟然会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来对战。

往昔,战场上都要尽量保全将领的生命,因为将领如果没命了,谁来指挥军队呢?小兵永远都是战争的棋子,将领才是操纵战争的棋手。

什么时候,战争的游戏规则居然变了?将领也开始成为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了吗?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3
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发布时间:2007/08/15 浏览次数:46584
  
熙城守在城墙上见过了一炷香时分,黑木还在和燕军的将领来回单挑,忽然心念一转,急忙命令身边的侍卫:“立刻鸣金,让黑木将军搬兵回城,如果燕军阻挠黑木将军的队伍,那么立刻再派出一队人马去支援黑木将军。情势不好的话,立刻关闭城门。”那侍卫听令下去后,熙城守转向赵慕,神色凝重:“公子,请您还是速速返回邯郸,这里情势多有不妙,此次燕太子弃只怕是对居庸关势在必得。”

赵慕背着双手,看着远方整整齐齐对峙的两国大军,停了片刻,问道:“我们的援军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这次燕军来的突然,昨天我分别派去代郡,邯郸的军情急报,到最近的代郡,也需要七日,到邯郸至少十五日。只怕援军最快也要过得十五日才能到,何况代郡那里还需留守足够人马防止中山国乘机行动。”

“嗯,先看看今天这里的局势吧,那燕弃玩什么花样?怎的那将领还一直纠缠黑木。”

此时鸣金之声已经响起。在战场上,无论什么将领,只要听到已方这里鸣金,就要立刻班师回营。黑木虚晃一枪,准备脱离战圈。同时他身后的军队开始慢慢的向后退去,前军变后军,整个队伍没有丝毫慌乱,互相掩护,可见平时训练极其严格。

那和黑木以命相拼的燕军将领却依然纠缠着黑木,对赵国大军的后撤视而不见,而他身后的军队也不曾有丝毫反映。黑木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有些焦急,他缓缓地向后撤去,可是他的心意似乎被看透,那燕国将领忽然纵马一跃,竟然跳离开自己的马背,空中当头向黑木劈去。这下来势急快,黑木只得举起长枪,迎着那刀锋挡去。

谁知道那将领居然借着一挡之势,飞起一脚,把黑木从马上踢了下来,随即他的身体也落到地上,从后面用刀架在了黑木的脖子上。黑木的贴身侍卫队并没有随大军后撤,只是渐渐形成一个圈子,接近黑木,想掩护黑木撤回。这时黑木竟然跌落马背,顿时局势一变。

黑木就地一个打滚,避开那长刀的锋刃,喊道:“你们快走,把大军安全撤回城内。快走!”

长刀如影随形,竟然丝毫不离开黑木的后颈。黑木嘿嘿一笑,也不去躲避那刀锋了,从地上一下跳起,站着叮嘱那燕国将领,他用眼睛余光看到自己的军队在城内大军的接应下已经慢慢退入城中,心下放心不少,只是几个跟随自己的贴身侍卫还在犹豫不决,边后撤边朝自己这个方向不断回头。

“你动手吧,老子能死在你手下,也不枉了。”黑木双眼一闭,不再理会对方。

“黑木将军果然好身手,我们太子最是爱惜天下的英雄好汉,太子见到黑木将军这等人才,自然会待以上宾。黑木将军,就请随我先回到营中再说吧。哈哈,我敬重将军,不愿捆绑将军,请将军上马,来人,带将军回营。”

十几个士兵围在黑木马匹周围,拥着他缓缓随燕军后撤。黑木手里的长枪已经被拿走。此时,手无寸铁,黑木看了看周围的情势,长叹一声,只得被挟持着离去。

赵慕和熙城守待得大军安全撤回城里,看着燕军从视线里消失,沉默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赵慕带着阿烈从城墙上下来,回到城守府。此时,城守府里已经发现熙城守的女儿青蝶不见了。不过现在大军临城,青蝶又素来不受城守宠爱,大家却也不甚用心去找寻。都想可能小姑娘贪玩偷偷溜出府去,到时自然会回来。

阿烈听到青蝶失踪的事情,反而颇为担心。他知道青蝶那时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小姑娘没有道理半夜跑出去,会不会有人把青蝶掠走了?他找来管家,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管家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城守府戒备森严,哪有那么胆大的贼子敢擅自偷入,小姐向来调皮,您不必担心。等城守回来,小的们告诉城守这件事情,再听城守的安排,公子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那小的先告退了。”看着管家离开,阿烈心里一股恼怒,青蝶虽然贵为小姐,可是显然在府里并不怎么被看重。没想到熙城守居然能忍心让自己如此玉雪可爱的女儿任下人欺负。



阿烈突然对熙城守有一些鄙视,自从他设计让自己去杀了脱花鲁,阿烈就觉得每次看到熙城守就感觉非常不爽,现在又对青蝶这样的遭遇产生了怜悯,阿烈忽然对居庸关被围有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赵慕一回到城守府,就钻进书房,谁也不见,只等熙城守回来后让他直接来书房。府中众人并不知道赵慕的身份,只是见到城守对赵慕如此恭敬,当下也不敢怠慢,给他送去晚饭,服侍他吃完饭。

至于阿烈,那就没有多少人去招呼他了。谁让阿烈穿的就像是个牧民呢,赵慕那一身华服,那俯视众人的高贵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非寻常人家,赶着去巴结也是正常表现。

这个世界,以衣取人本来就是常态,同样的一个人,穿着寻常布衣往往被人视而不见,穿上貂裘锦缎,立刻就能吸引住众人仰慕的目光。却不知道,原来到最后,人们敬仰的不过是那身衣服,至于穿这身衣服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往往却被人忽略了……

阿烈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的被子竟然那么乱,难道是青蝶留下的什么暗示?他跳下床,把被子掀起,细细的打量被子的反面。被脚下面,一行已经变成淡褐色的小字写在那里:大哥哥,我要和一个叔叔去找我妈妈的朋友,再也不回这里了,别忘了我的绿葫芦。

那行字正是释地找到青蝶后,青蝶躲在被窝里和释地胡搅蛮缠拖延时间的时候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的。

阿烈见那些字体非常整齐,看来青蝶写的时候还是很从容的。阿烈想了想,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想来青蝶妈妈的朋友自然也不会亏待了青蝶,不然,小姑娘留在这里,反而处处受人欺凌,又在这样的战乱时分,最后究竟如何却也难料。

阿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两只葫芦,心想,如果还能有见面的那一天,这只绿葫芦就留着送给青蝶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6
第二十六章 征途

--------------------------------------------------------------------------------

发布时间:2007/08/16 浏览次数:42504
  
熙城守回到府里已经是半夜时分,那一夜,他书房里的灯一直透亮。等到天色微明的时候,赵慕从书房出来,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一夜未睡,却依然神采奕奕。

熙城守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问道:“那么这件事情我就按照您的安排去办了。公子何时动身?”

赵慕微微一笑:“待午饭用过后我就带阿烈先回邯郸,这里就全靠你了。对了,我听府里人说小姐好像不见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可别出什么事情。多派点人手去找找吧。”

熙城守毕恭毕敬的回答:“多谢公子挂念小女。小女自小顽皮惯了,我自己事物繁多,她妈妈又去世的早。让小女失了管教,在府里无法无天,这次她肯定是偷偷溜出府去,待得她钱花完了,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

赵慕微微一笑:“当年可是代郡郡守为你亲自主持婚礼,听说郡守的侄女可是名震一方的美人。你小子怎么艳福没享几年啊。”

“是啊,是啊,我没那个福气,唉,可惜蝶儿的妈妈跟着我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也没享到几天福。”熙城守讪讪的笑道,只是面上的肌肉却非常的不自然,似乎触到了什么痛处。

赵慕哈哈一笑:“自古英雄爱美人,当年你的婚事在赵国也算轰动一时,只是可惜我没有亲眼目睹你们英雄美人的风采,也算是一件憾事。”说完,赵慕转身拍拍熙城守的肩膀,继续大笑,似乎颇为轻松。

熙城守也随着笑了几声,随即告辞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我还要去城墙上巡视一下,公子您在府里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管家去做就好。”

赵慕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在庭院中散了一会步,赵慕信步朝阿烈的房中走去。在赵慕的心中,其实对阿烈并不是太看重,虽然阿烈当初在城墙上的那一箭的身手触动了他,可是阿烈毕竟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身上还带着来自东胡游牧民族身上的土气。

赵慕只是好奇,为什么父王会对阿烈如此看重,竟然派他亲自去找这个年轻人。也许父王是老了吧,一般人老了,就会越来越怀旧,怀念他们那个时代的朋友,对那个时代的感情延伸到了阿烈身上。

还有多久,自己才能接替父王的位置?赵慕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却立刻把他强压下去。只有父王死了,自己才能正式登上赵国的王位,儿子怎能去计算父王的死期呢。



赵慕来到阿烈住的房子前面,却看见阿烈斜依在门前的回廊上看着天色发呆。他走上前去,笑笑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好好休息,午饭过后,随我一起出发,我们去邯郸。”

阿烈此时彷佛才察觉到有人过来,他看见赵慕,咧嘴笑了一下:“公子,阿烈已经休息好了,只是看这天象,午后可能会有狂风暴雨。”

“哦?你会观天象?”赵慕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少年,怎么会懂得只有贵族饱学之士才能学习的天象之术呢。

阿烈摇摇头:“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一点,今天极早的时候,东方太白之星有光晕围绕,同时金星忽隐忽现,被云雾遮盖。通常这种征兆总是显示有风雨到来。却不知道是否真假。”

赵慕看着天空碧蓝一片,虽然太阳尚未升起,可是东方的小半片天空像被血染红一般,显然今天艳阳高照。他笑着摇摇头:“午后就知道你的天相之说的真假了,哈哈,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博学多才,颇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啊。”最后一句话赵慕却是半真半假,略带了一丝调侃之意。

阿烈没有听出赵慕的话意,面上略微露出迷茫之意:“公子,我并不想去邯郸做官,我爷爷当初让我一直往南走,他说只有往南,我才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嗯?你想知道什么事情?”赵慕饶有趣味的继续问阿烈。

“我,我想知道很多事情,我爷爷当年的事情,我爹娘是谁,他们的坟墓在哪里,我还想知道天下是怎样的……”阿烈停下话语,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了一个长发白衣的少女,倔强的神情,永远不会退缩,永远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永远像千年寒冰一样的眼眸。

也许,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那个叫做雪千寻的少女吧。凭着自己的感觉,阿烈相信,雪千寻还活着,她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死去呢?

赵慕点点头:“不错,年轻人,有游历天下的梦想也是一件好事,当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呵呵,也有好多好多的疑问,也想去走遍天下寻的答案。可是,经过了不少事情以后,我才明白了,原来很多事情,根本是没有答案的。不过,只有你自己去寻找过,才能接受这个结果。你先随我回邯郸,你可以从我父王那里知道一些关于你爷爷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待在邯郸,父王也不会为难你的。”

“嗯,我知道了,公子,我会随你先到邯郸的,我还想,还想见见我爷爷当年的好友,如果他们还在的话。”阿烈忽然感觉有些兴奋,很想早点到邯郸,很想能听到那些人讲起爷爷当年的事迹。

“唉,你爷爷的好友如今在人世的也没有几个了。散落各处,希望还能找到,不过,如果你在邯郸城里提出你爷爷的名字,呵呵,很多人都记着你爷爷当年的忠义,都能向你讲述一百个版本那一战的场景。你如果透漏出你的身份,只怕很多人会拉着你去他们家喝酒,然后在酒桌上告诉你爷爷当年在邯郸城里是多么的被人尊重,能有机会和你爷爷一起喝上一次酒,就能被这个人当作最大的炫耀资本,呵呵。”

阿烈身上的血被赵慕的这一番话点燃了,他的爷爷,从来就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即使到了晚年,以一个异族人的身份,也能在素来崇拜英雄的东胡部族里赢得众人的尊重。而阿烈,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爷爷的血。

所以,阿烈相信自己,也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这一点,从知道爷爷是大峡谷的布局人的时候,阿烈就明白了。

阿烈从生出来,就是一个担负使命的人,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不过,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征途……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7
第二十七章 开局

--------------------------------------------------------------------------------

发布时间:2007/08/17 浏览次数:40733
  
正午时分,狂风忽起,从北面胁裹着浓黑的乌云席卷而来。正准备上马车的赵慕愣住了。耳边响起早上阿烈说的话:正午有雨,正午有雨。

赵慕雪白的长袍被风吹起,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只是,他身后所有的人都没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赵慕靠在另外一匹马旁,仰头看着天空。风越来越大,吹的每个人几乎都立脚不稳。

熙城守见赵慕扶着马车一动不动,于是走近他赵慕身后,恭恭敬敬地说:“公子,看这天气,恐怕有一场暴雨,不如公子行程稍稍延后一下。等暴雨过后再出发不迟。”

赵慕此时脸上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矜持。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提高了声音:“即刻出发,哈哈,区区风雨,难道就能阻挡我们赵国儿郎的行程吗?”

乌云中,一道闪电如利剑直接劈入人心,随即惊雷轰然而鸣,大地似乎都在发抖。雨水瓢泼而下,风雨中,赵慕的车队缓缓启程。

而与此同时,熙城守接到了前方的战报:燕国大军再次出击,其阵势,竟然是要对居庸关成合围之势……

战士百战死,将军声名裂,天地也要为这一战擂鼓作战吗?

将所有的杀戮都抛在了脑后,赵慕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雨点落在车顶上发出的噼啪声。而在马车的前后,一行几十人骑着马,狂风大雨并没有让他们脸上坚毅的神情有任何变化。做为赵慕的贴身卫队,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修炼,又岂是这区区暴风雨能比的。阿烈一人一骑也在这列队中,虽然他依旧一身牧民衣裳在这一队白袍银甲的侍卫中分外眨眼。可是他依然挺立在马上,面上的表情却是带着些许的炽热。

这样的狂风暴雨却让他年少的心有些沸腾,迎着风雨,一步一步走向邯郸,走向一个大国的中心。他的未来,会不会比自己的爷爷更精彩?

此时,马车里面的赵慕,也正在思量着阿烈的未来。阿烈的未来,应该由他来决定,由现在赵国的太子,未来的赵国国君赵慕来决定!

赵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的自己。那是十年前吧,自己的年龄正和阿烈如今一般大,二十岁的赵国公子慕,在邯郸城里谁人不知呢?

睥睨众生,杯酒风流的公子慕,是邯郸城里权贵们结交的对象,也是豪门追捧的中心。公子慕,十八岁的时候就独自带着赵国大军,深入太行山以北,击退盘踞在那里,经常纵马骚扰赵国北边边界的娄烦部。把娄烦部驱赶到了更北边的戈壁上,那里生活着零散的匈奴部族。

这个时候,匈奴还没有成什么气候,在极北的边地,依靠放牧游猎维持生存。一直过了有一百多年,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才慢慢地发展起来,战国结束后,汉朝王室最大的边患就是匈奴。

赵慕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在娄烦部昔日生活的地方建立重镇,并且从赵国迁移了上万户工匠过来,悉心经营下,太行山脚下竟然成了联接西域、北疆,东燕的一条商旅要道。

一战功成英雄名,两年后,年方二十的赵慕回到赵国邯郸,他已经是赵国上下公认的能够继承赵国王位的公子。那一天,赵慕身着银甲,缓缓走入邯郸的城门,夹道欢呼的百姓,前方含笑迎接的王室,都让他全身为权势的荣耀兴奋到发抖。

当然,没有人能看到赵慕按在腰间长剑的手在发抖。他的血,只有在荣耀和权势的照耀下才有光彩。从那以后,赵慕挟着自己的声势,开始在邯郸城里经营着自己通向王位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赵慕不敢掉以轻心。虽然自己是赵国王室的嫡长子,可是,赵慕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的母亲在赵王心目中是没有地位的。因为母亲的家族已经衰落了。而赵王宠爱姜氏多年,把姜氏家族里不少人都封了侯,姜氏有三个儿子,虽然年龄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一个当时不过才十二岁而已。可是,人都会长大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对权势越来越迷恋。

这是赵慕自己的亲身感受,三十岁的赵慕,比二十岁的时候更迷恋那高高在上的权位。父亲如今五十多岁,虽然身体有些衰弱,可是始终牢牢的把握着整个王室中人的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姜氏的大儿子赵宏如今已经二十二岁,聪明俊秀,口才出众,善于讨父亲的欢心。虽然赵宏平日对自己一直表现的仰慕而恭敬,可是谁知道他的内心是不是也在觊觎着国王的宝座呢。

还有姜氏,想起这个女人,赵慕有些头痛,这个女人长袖善舞,对内把父王哄得服服帖帖,对外,笼络大臣,发展自己的家族势力,看来,她想图谋的可不小啊。

赵慕想起这些事情,脸上隐约露出些煞气,给他那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气息添了一些妖异的感觉。不知不觉,赵慕右手慢慢用力下,那车中座椅的扶手竟然丝丝裂开。

一声霹雳响起,那雨竟然是更大了些。风吹起马车窗上的帘子,赵慕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侧后方骑着马的阿烈。阿烈面上流露的炽热之情被他看在了眼里。

赵慕的面上开始渐渐恢复平静,这次父王派自己来居庸关找这个小子,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呢。当初他并不想离开邯郸城的,毕竟,此时只有待在权力的核心,才能让自己更能牢固地掌握周围一切可能发生的变动。只是,他当然不能公开违逆自己父亲的命令,虽然他心里认为这命令后面真正决定的人是姜氏。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地领命东上了。

只是这一次,可真是天赐良机,燕国大军攻打居庸关,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自己埋藏的棋子。并且,他还找到了阿烈,这个小子年龄虽轻,可是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当然是留给自己了,否则,不管是父王留在他身边,还是留给赵宏,都是很不妙的事情。既然已经启动了棋子,那么,争夺王位的这一局棋就算正式开始了吧。

赵慕喜欢做棋手的感觉,在这样的乱世,不做棋手,只能做棋子,棋子的生死永远是掌握在棋手手里的。

赵慕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他选择了做棋手。那么,阿烈,会成为怎样的一枚棋子?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7
第二十八章 暗夜伏击

--------------------------------------------------------------------------------

发布时间:2007/08/18 浏览次数:40799
  
雨突然停了,狂风暴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时间,天高云淡,艳阳高照,若不是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水气,土地上到处都是积水横流,谁会相信刚才还是暴雨倾盆呢。

“停车,下马休息”赵慕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出马车,贴身侍卫们纷纷下马,听到赵慕接下来的命令后,他们才敢脱去甲衣,擦干身上的雨水。然后分头去饮马,收拾干粮。

赵慕朝阿烈招招手,阿烈走到他身边,站定后,看着赵慕,却不说话。赵慕吩咐手下拿来一套干的侍卫服,交给阿烈:“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你没这样冒雨行军赶路过,小心不要让风寒入骨。”赵慕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话一般。

不过阿烈的心里还是突然有些温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宫子弟,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骄奢。赵慕说完话以后,朝阿烈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向领队的侍卫长,开始低声朝侍卫长下着一系列命令。

阿烈换好衣服以后,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河边,一边饮马,一边看着流淌的河水,那河水刚注入了大量的雨水,水面有些混浊,夹杂着大量的树枝枯草,往下游流淌去。

身后马蹄声响起,侍卫队长带着十几个侍卫,换上了平民衣裳,突然向前方驱马赶去,转眼已经没了踪影。而赵慕已经回到了马车里,侍卫们依着马,嚼着干粮,咋一看去,似乎闲散无事,但是外围内围却有着严密的防范,整个护卫外松内紧。

阿烈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感觉,莫非这南下回邯郸的一路,并非坦途?歇息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眼看天色已经黄昏,大片的晚霞映照在天际边,给整个世界撒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

阿烈此时的装束已经和一个普通侍卫没什么区别了,站在侍卫群里,他就像一粒沙融入在沙漠中。只是留神看去,他的双眼却散发着一种明亮的光泽。而其余的侍卫们,则双眼冰冷空洞,已经看不到做为一个人的感情了。那是多年的铁血生涯,战场杀戮造就出来的。

这队贴身侍卫本来就是赵慕当年从太行山一战中带回来的,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相信,就算他下令去杀了如今的赵国国君,这些侍卫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疑。

前方马蹄声响起,所有的侍卫立刻装束停当,翻身上马,刀已经出鞘,弓已经上弦。只看见前方那侍卫队长浑身是血,身后只剩下五六个人,纵马朝着车队奔来。

赵慕安坐在马车中,没有丝毫动静。侍卫长滚落马背,面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然很平静,跪在马车前低声禀报:“正如公子所料,前方峡谷中埋伏有人,只是因为大雨,那些人不得不暂时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被属下发现后,他们派了一队人追杀属下,属下留下几个侍卫断后,赶来将消息报告公子。”

赵慕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很好,你先下去,所有人,继续原地休息,养足精神。天黑以后出发。”



今夜无月,但是繁星满天,淡淡的星光下,整个道路彷佛被镀了一层银。道路上的人全身的银甲闪着亮光,就像一股流动的水。前面黑黝黝的山峰如一头怪兽卧在大地上,一道山谷就如张开的大嘴,准备时刻吞噬着要进入的人群。

一声轻轻的呼哨,人马全部停下,没有一丝声音。随后这队人马中的人忽然散开,银色不见了,就像水流融入了大海。

阿烈一直跟在马车的旁边,他看着那些银甲的侍卫迅速在甲胄上涂抹上黑青色,转眼,就和夜幕融为了一体。而那些不知道从何处寻来的牛马,则身上被撒上了银粉,月光下只看到点点亮光。

赵慕也已经下了马车,待得他所有人马都消失在夜色中后,他一剑插进一匹马的后臀,顿时马声长嘶,向峡谷内冲去,而整个牛马队此时也跟随着冲了过去。银色的流水变成了巨浪,席卷过去。

山谷内传出了呼喝声,黑夜中,不知道多少人从山谷里涌出,一色的黑衣,在星光下反而看的清晰。那股涌动的银光被阻挡住了,转眼星星点点地隔离开来。突然山谷里的人发出了怒喝声,显然是看到那是一队没有人的牛马队而已。正在这个时候,箭声破空而出。那是已经找好地形埋伏在那里的侍卫们的杰作。

惨叫声响起,那些涂着银光的牛马指出了埋伏者们的所在,山谷中的人群有些慌乱,他们开始寻找那些长箭的来处。

只是,黑夜掩盖了一切,那些冷箭的来处不可知。有人大喊了起来:“大伙不要慌乱,不要再同这些牛马纠缠,全部散开来。”

赵慕此时回头向着阿烈淡淡一笑:“随我来。”赵慕腰里的长剑已经出鞘,漆黑的剑身上,映着点点星光。他的身形起伏,向山谷冲去,阿烈紧紧跟随在身后,手里握紧了刀柄,那些厮杀声点起了他隐藏在心底的火焰。

彷佛又回到了大峡谷中,同雪千寻一起并肩同那些斩杀不尽的泥浆怪物们搏斗,战斗到死,也许就是他们这样人的宿命吧。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战斗,而有些人,战斗是为了活着。

两种人是不同的。

进到山谷中,遍地都已经躺着黑衣人的尸体,而剩下的数十个黑衣人,正在缓慢的向后撤退。暗箭已经不再射来,可惜,赵慕的剑却已经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

赵慕的剑下,从来不留活口,每一剑刺出,都带出一朵血花盛开在星夜下。而阿烈的刀下,更是直接,一刀拦腰将人截为两段。他的杀法没有赵慕的优雅,他刀下,喷出的是血泉。

五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活口,全部丧身在了赵慕的剑下,阿烈的刀下。天地安静下来,那些射箭的侍卫慢慢聚拢过来,围在赵慕和阿烈身边,不说一句话。只是阿烈看到了那些没有表情的眼睛此时看着自己的时候多了一丝同类间的接纳。



赵慕的脸上依然是淡然,他杀人也是如此的优雅,那种天生的贵胄之气,纵然在血腥场里也和站在朝堂上一样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王者之气吗?视万物为棋子,草芥……

“既然姜氏已经先下手了,那我们的计划也开始启动吧。你们按照我在居庸关的安排,先行回邯郸。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要有任何行动,一切和平常一样。”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后,赵慕对阿烈说:“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08
第二十九章 权力与阴谋

--------------------------------------------------------------------------------

发布时间:2007/08/21 浏览次数:36476
  
阿烈没有想到,半晚上的策马狂奔,居然又回到了居庸关下。只是这一次,赵慕只是带着他穿城而过,甚至没有去见熙城守。凭着令牌,赵慕出了居庸关,居然直奔燕国大军的驻扎地去了。

燕国大军现在驻扎在居庸关为五里处,成合围之势。只是白天暴雨中大军虽然佯装攻城,使得熙城守一场虚惊。却更加让他摸不清头脑,燕弃的用军每一步似乎都没什么实际用途。至少熙城守看不出是为了什么,他只得命令部下严密监视燕军的动静,同时又加强了城墙上的布防。

燕弃此时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里,依然黑衣如墨,双眼如深沉的夜色,一直盯着帐门。左手袖中的胭脂刀冰冷的刀锋总是能让他感觉到心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胭脂刀,已经三更了。

帐篷门的帘子轻轻被风吹起,一瞬间,眼睛一花,两个人站在了帐篷中央。燕弃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就像一颗流星从夜空滑落。

“你来了。”燕弃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不错,我来了。”站在中央的一个人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这两个人正是赵慕和阿烈。

“我的大军已经分成两部,一部在这里佯攻居庸关。另一部我亲自带领,随你去代郡。”燕弃苍白的面上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情。他这次接到师父的密令后出兵,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次出兵的最终目的竟然是为了帮助赵慕。

黑夜圣教的势力居然可以开始左右赵国的局势了。燕弃心里有些惊讶,不过他转念想到,如今燕国,虽然在自己的掌控中,可是如果没有黑夜圣教的人协助,那些贵族们又怎么能乖乖的听命。毕竟,黑夜圣教的杀手让他们知道了,对抗燕弃的后果就是丢掉自己的性命。

拥戴燕弃也是照样维持自己的贵族地位和生活,拥戴梦姬的儿子二公子燕武却可能送命。权衡轻重下,人们很容易做出选择。

黑夜圣教成为燕国幕后最恐怖的地下力量。虽然这股力量掌握在燕弃的手里,可是燕弃明白,这股力量最终是属于夜魔的。



燕弃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赵慕,在黑夜圣教总部的五年他见过赵慕几次,并且很快知道他就是赵国的大公子。这个带着淡淡微笑的贵族公子永远都不会让别人看见自己心目中真正的想法。而那时的燕弃,所有的心思都是表现在脸上,他毫不掩饰自己要杀回燕国,报复一切的怨念。

此时再见,赵慕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白衣轻裘,俯视众生那般的高贵。没有人能看到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而燕弃,苍白无表情的面色还是掩盖不住他心底里的偏执。

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啊,可是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在权势的最中间生存搏斗。



“大军已经布置好了,我们连夜出发,从东胡那里绕到代郡。抄近道三天急行军应该就可以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燕弃左手握着袖中的胭脂刀,夜色一般深的眼睛在阿烈身上打量着。阿烈此时不过穿着侍卫的服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燕弃从这个不过二十岁大的少年身上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

那是一种如动物般的本能……

而阿烈,也有这种感觉,他凝视着这个脸色苍白,一身黑衣的青年,这个男人即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也能让人深深的感觉到他身体里蕴藏着随时会爆炸的怨念。特别是他的左手,阿烈目光移到那里,发现燕弃的左袖居然无风自动。隐约有带着血光的杀气从他袖中透出。

燕太子弃,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我这里有三个人,需要你帮忙送出居庸关。”燕弃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好,拿我的信物去就可以了。”赵慕并没有多问,也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燕弃。

   “我安排人带你们去休息,四更时分准时启程。”燕弃亲自把赵慕和阿烈送出帐外,让侍卫带他们去附近的一个帐篷休息。

   

天上的繁星点点,蜿蜒的山道上,全身黑衣的燕国大军无声无息地朝代郡行进,黑色的衣服同夜色完全融为一体。赵慕一身白衣,骑在马背上,燕弃则依旧是黑衣,两人并马通行,沉默不语。阿烈跟在赵慕的侧后方,他的心里此时有无数的疑问,可是却不能开口询问。

不知不觉,阿烈竟然已经置身在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命运偏离了他自己预想的轨道。阿烈想起爷爷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他要一直往南,再往南,就会揭开自己身世的秘密。看来邯郸不过是他旅途中的一个临时驿站而已,爷爷在那个驿站里留下了什么讯息?

想起当年在大峡谷里看到的那些兵书,天下大势图,阿烈忽然意识到,赵慕此时带着燕军到代郡,另一路燕军围攻居庸关,竟然是把赵国东面和北面的要塞全部扼住。

而邯郸的军队,在接到代郡和居庸关告急的兵书后,出兵救援,则邯郸城内军防空虚,那么赵慕难道是?阿烈心里一惊,赵慕竟然是想谋夺赵国的国王之位。只是赵慕不就是赵国的太子吗,这王位迟早是要传给他的,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费尽心机的去谋夺?



燕国大军在第三天半夜到了代郡外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坳里,天快亮的时候,赵慕带着阿烈翩然离开。

代郡三天后接到了燕弃的战书,燕弃围而不攻,代郡郡守向邯郸发出求援文书。

赵慕带着阿烈回到邯郸城里的时候,整个赵国王臣忙成一团,一面调兵遣将兵分两路去支援,一面向韩国和魏国求援。此时韩赵魏三国同盟,一方受到攻击,另外两方需派兵援助。

赵慕先让阿烈留在自己府里,随后自己就匆匆进宫去了。阿烈在赵慕府中待的气闷,索性出府去邯郸城里闲逛起来。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1
第三十章 若是初遇时

--------------------------------------------------------------------------------

发布时间:2007/08/22 浏览次数:36317
  
邯郸城是北方的一个大城,各路商队南北进出的一个必经要道。漳水顺着太行山蜿蜒流过邯郸城,把邯郸城分为南北两块。在漳水的两边,正是邯郸城里最繁华的商业区。而漳水上船只往来,在岸边把从南方运来的粮食绸缎等物卸到岸上,再把北方的皮毛、铁器等装船发往南方。

两岸行人往来,店铺林立,看的阿烈眼花缭乱。一艘大船正在慢慢地靠岸,忽然从船上跳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正拔腿往岸上狂奔,而随后从船上跳下几个大汉,向少年追去,边追嘴里还在骂:“你小子竟然敢藏在我们船里捣鬼,当心老子把你的皮给你剥了。”

另外有几个汉子扑通跳进水里,似乎在船底寻找什么。只见岸上的人发出惊呼声,原来那船此时竟然慢慢开始下沉,船上的人拼命把东西往岸上扔。

那褴褛少年朝阿烈这个方向狂奔过来,阿烈见几个壮汉竟然欺负这样一个小孩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这般的势强凌弱,却让他非常的看不过眼。他把小孩儿拉到自己身后,看着那几个壮汉奔过来,示意他们停下,问道:“你们这么大的人,欺负这样一个小孩子,也太过份了点吧。”

“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这小孩子趁我们不注意,躲在我们船上,竟然把我们的船底凿了几个洞。你说说看,我们是不是要找这小孩儿回去,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他这样做的。”

那赶来的壮汉见阿烈拦住路,有些不忿,正要怒骂,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止住他们,朝阿烈拱手说了上面一番话。这个领头模样的人经常来往邯郸,见阿烈穿着王府侍卫的衣服,也不想轻易得罪,是以说话间非常客气。

此时阿烈却没看到,被他拉在身后的少年从他的胳膊下探出头来,滴溜溜的大眼睛瞧着那几个壮汉,看见几个壮汉的目光转到自己脸上,少年吐着舌头,他们做起了鬼脸。壮汉气得七窍生烟,奈何自己的老大正在同维护这个小子的人谈判,他们却只能忍住把这小子撕成碎片的冲动。

阿烈见领头的人说话颇有道理,于是拱手回了一礼:“这位大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想来也是因为贪玩无知,你们这么凶巴巴的,吓到了他,反而不好。这样吧,既然我在这里遇到了,我帮你问问小兄弟,然后看看怎么办?”

那个领头人心里暗骂一声,他们本是江南船帮的人,这次押运了一批货物北上邯郸,可是船上却还另有贵客。当时在扬州上船的时候,是船帮扬州分坛的坛主亲自陪着轿子上船的,直接把轿子抬进了客舱里。然后坛主离开船的时候专门指定这个领头人一切都要以这个贵客的意见为主。只是自从船上路以后,这位贵客就再也没出过舱门,也不曾给他们提过什么为难的要求,一应差使都是由贵客的两个小厮负责。就这样到了邯郸,领头人也不知道这贵客是男是女,什么身份。

只是却没想到什么时候居然给这个小叫化子混到了船上,还把那个贵客坐的船底给凿了几个洞。想到这里,领头人不禁回头朝那船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仔细一盘算,有了计较,于是朝阿烈说道:“这件事情在下也拿不定主意,既然公子今天在这里,想来也是这小子的运气。不如这样吧,公子带着这个小子,随我到那船上,有公子在,想必船上的那位贵客会给公子几分面子,放过这小子,这样我们这些人也好交代。”

阿烈想想,觉得他说的也颇为有道理,于是就把那少年从身后拉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别怕,随我去那船上,毕竟你把那船弄坏了,去道个歉,想来看你这般那船主也不会怪罪你。”

少年的手臂被阿烈牢牢拽住,动弹不得,少年满是煤灰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却是晶亮如黑夜的星星。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忽然撇撇嘴:“如果那船上的人要杀了我,你是不是会帮我?”

“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为了这件小事就无缘无故杀人的?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阿烈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慰他,

“那如果他们让我赔这条船,我又没钱,你帮我赔吗?”少年促狭的朝阿烈挤挤眼睛,似乎想看到阿烈为难的神情在脸上出现。

“这个嘛,我不知道那条船要赔多少钱,好像我没那么多钱,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走吧,小兄弟。”阿烈携着少年的手,随着那些壮汉走向那条船。

此时,那船里的东西也慢慢的卸了下来,船帮的人都是习惯了船上水里的生活,遇到这样的事情,却也并不惊慌。搬货的搬货,排水的排水,堵漏洞的堵漏洞,不过一炷香时分,那船竟然慢慢地停止了下沉。

领头的壮汉此时见船无恙,心里松了口气。正在思忖着怎么向那神秘的贵客交代。忽然船舱的帘子掀起,两个小厮抬着那顶软轿,走了出来。也没见他们身形怎么移动,突然同时起身,竟然稳稳地落在了岸上。软轿的轿帘动也不曾动一下。岸上围观的人齐声叫好,只见那两个小厮面目清秀,看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想不到竟有如此身手。

领头壮汉走上前去,朝那软轿施了一礼:“在下看护不周,让您受惊了,这个小叫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船上捣鬼,现在在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请您处置。”

软轿里面并没有动静,沉默了一会,忽然响起了咳嗽声。待得咳嗽声停下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问问他为什么要凿船。”

壮汉头领没想到软轿中竟然是一个女人,听她的咳嗽声,好像病的不轻。那头领把目光转向阿烈。

阿烈携着少年的手走上去,刚才那少年似乎想趁着人多溜走,只是阿烈一直警觉着这点,没给他创造溜走的机会。

阿烈走到距离轿前两丈远,停了下来,那少年滴溜溜的眼睛转着,似乎在想如何说话。

“你去告诉这位小姐,为什么凿船,向这位小姐道歉,这位姐姐说话这么好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阿烈柔声对少年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他的心里总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定是个没有了爹娘的可怜孩子吧,所以才不得已四处游荡。

少年忽然挣脱了阿烈的手,大声说:“船是我凿的,因为我不想让你走。我不要你到邯郸来。”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3
第三十一章 把酒论江南

--------------------------------------------------------------------------------

发布时间:2007/08/23 浏览次数:35557
  
轿中又响起了咳嗽声,停了片刻后,轿帘缓缓拉起一条缝,一双明亮温和的眼睛看着少年:“我已经到邯郸来了,你想淹死我吗?”

少年嘻嘻一笑:“阿月姐姐,我知道你不会淹死的,你别走了好不好,我一直跟你到这里,就是想让你回去。我师父可离不开你,你走了后,他每天都喝醉酒。你看,为了给他买酒,我连自己的衣服都当了。”

听到少年的话,壮汉头领和阿烈都松了一口气,原来两个人是认识的。只是这少年却是好玩,用这样的方法去挽留一个人,到也是少见,想来他也是少年心性。

“庄头领,这次承你一路照顾,既然已经到邯郸,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这些钱,就当是补偿这次凿船的损失吧。”一个小厮接过轿中女子递出来的匣子,捧给庄头领。

庄头领急忙挥手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奉坛主之令护送姑娘,不敢当姑娘的这些财务。”

“庄头领不必客气,这些是我的一些心意,这一路也多亏了庄头领的照顾。你手下吧,我们告辞了。”

轿帘轻轻放下,那两个小厮抬着软轿,径直离去。在轿子经过那少年的身边时候,轻柔的语声说道:“江南风月原是梦,塞外胡马啸秋风。回去告诉你师父吧,从此我是不会再回去了,让他好自为之。”

看着那软轿远去,少年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阿烈却不知道如何办,眼见丢下少年不管,心里却有些不忍,可是要待相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少年忽然停住了眼泪,朝阿烈笑了起来:“我肚子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此时那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偏偏他的笑容又像阳光一样的绚烂。阿烈竟然怀疑刚才他的落泪是自己的幻觉。

一个人的表情怎么能变换的这么快?那少年沾着煤灰的脸颊被泪水冲出了两道白沟,露出的皮肤竟然雪白细腻,同煤灰形成黑白分明的对比。阿烈看着好玩,也随着他呵呵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吃饭。”



在街边的一家酒楼坐定后,那少年待阿烈点完菜以后,自己要了一壶酒,竟然开始自斟自饮起来。阿烈见他酒量甚好,心里欢喜,阿烈自己也颇为喜欢饮酒,他端起酒碗,一杯酒下肚,好奇问:“小兄弟,你是从江南来的吗?江南什么样?邯郸是我现在到过的最南的地方了。”

少年撇撇嘴:“这邯郸算什么南方啊,和我们江南比可差远了。现在你到江南去,那里到处都是荷花,碧绿的荷叶,比雨伞还要大。我们划着小船,在荷叶里面捉迷藏,饿了,就摘下莲蓬吃里面的莲子,莲子可好吃了。还有荷叶下面的藕,白嫩清脆,咬一口啊,又甜又香。”

阿烈兴趣大增,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啊,难道你家里人不管你?”

“我没家里人,我没爹娘,他们在我小的时候就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我和师父在一起,师父对我可好了。不过,自从那个阿月姑娘走了以后,师父就一直闷闷不乐,整天喝酒,喝醉了就往船里一趟,随着水把船带到哪,他就去哪,唉,害得我总是要辛辛苦苦的去撑船找他。”

少年学着成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只是却让阿烈感觉非常滑稽,他赶忙举起碗喝了一口酒,压抑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所以你就一路跟着那个阿月姑娘来到邯郸,想劝她重新回到你师父身边?那你为什么不和她好好说,偏要去凿船。万一船沉了,那阿月姑娘淹死了,你可怎么向你师父交代?”

“淹死她最好了,都怪她害师父不高兴。”少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即又像大人一样长叹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喝起酒来。

“你还是回去吧,你师父找不到你,肯定急死了。那个阿月姑娘既然离开你师父,肯定有原因的,不然,你师父为什么不阻拦她,或者陪她一起来邯郸呢?”阿烈见少年总是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神态,心里觉得有趣。

“师父是个胆小鬼,又懒的要命,明明心里喜欢死阿月了,偏偏不说,还故意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哼,好像自己多帅似的,好像他招招手,天下女人都会求着留在他身边似的。这下好了,阿月走了,师父死要面子,自己去受罪吧,如果不是我又善良又好心,我才不会跑到这里来替他找阿月。”少年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面上隐约有红晕透过。

阿烈看得有些呆了,说道:“小兄弟,你若是把自己洗得干净些,可要好看许多呢。我从书上看到你们江南那里的女人男人都俊俏的很,果然说的不错啊。”

少年似乎听了这话很高兴,放下酒杯,拉住阿烈的手说:“要不你跟我去江南吧,待在这里多没意思。到了江南,我带你去看荷花。我很喜欢你的呢。”少年的双眼像透明的水一般,澄澈见底,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游荡着两尾小小的鱼,在那透明的水里起伏。

“这个,哎呀,我现在去不了,我在邯郸还有事情要办。”阿烈见这少年性格直爽,心里也颇为喜欢,很想交结一下。

“算了,你们男人真是奇怪,喜欢从来不说出来,做什么事情都藏藏掖掖的。你刚才还说喜欢江南呢,现在要带你去,偏偏又推三阻四起来。真没劲。”少年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却不再理会阿烈,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我们男人?”阿烈啼笑皆非。“小兄弟,你虽然现在还不算是个男人,不过,等你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就知道做男人可没那么容易,有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这个嘛,男人,总是要承担责任的。不像女人,只要照顾好家庭就行了,像行军打仗啊,锄强扶弱啊,都是男人要做的事情。”

少年的眼睛一下瞪圆了:“我现在算不上男人,哼,就算我到你的年龄,我也不可能做成男人的。因为嘛……”少年笑着向阿烈眨眨眼睛,低声说,“我可是个女孩子哦。”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4
第三十二章 相逢义气饮

--------------------------------------------------------------------------------

发布时间:2007/08/24 浏览次数:38526
  
阿烈的头又开始变大了,这一路行来,怎么总是碰到小姑娘。而且这些小姑娘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

看着这个衣衫褴褛满面煤灰不辨男女的少年,阿烈搔搔头说:“原来你是个小姑娘啊,你还是早点回江南吧。本来我还想邀你到我那里住上几天,现在看来不大方便了。”

小姑娘撇撇嘴:“切,真小气。女孩子又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你还把我吃了不成?我现在到不想回江南了,先把邯郸城好好玩玩再说。对了,你帮我想办法,我们一起把阿月带回江南,你刚好顺路也去看看我们江南那里的风光。”

阿烈见这个小姑娘说话一点也不像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的,心里顿时也就放下了男女成见,毕竟塞外民风开放,对礼法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于是阿烈笑了笑说:“如果你不急着回去,那我们一起就在邯郸城里好好玩玩,我也是第一次到邯郸呢。”

“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人啊,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对了,你叫我飞影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嘻嘻一笑,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问阿烈。

“我叫阿烈,我从很北边很北边的地方来。那里到处都是草原,羊群在草原上吃草,远远看去,比天上的白云还要白。还有很大很大的鹰在天空上飞,飞的比云还高,它们的眼睛可亮了,在那么高的天上,如果看见地上有一只老鼠跑过去,它们就立刻俯冲下来,叼起老鼠掠过地面重新回到空中。有些大鹰,还能把一只羊都叼起来。我们那里的草原无边无际,你骑着马,跑上三天三夜,看到的还是草原。”

在阿烈的描述声中,飞影渐渐沉浸在那草原上的美景中了:天高云淡,巨鹰在空中振翅翱翔,骏马飞驰,碧绿的草地一望无际,好像置身在绿色的海洋中。偶然有惊散的羊群炸开就好像白色的浪花飞溅……

等阿烈说得口干,停下话语,端起酒碗准备润润嗓子的时候,飞影忽然跳起来,一把抓起阿烈的胳膊:“我们不去江南了,咱们一起到你家乡去吧。到时你给我抓一只雕儿,我们一人一只,骑在它们背上,飞来飞去的,多好啊。”

阿烈险些把自己的酒碗打碎,这小姑娘可真是说风就是雨。他把飞影按回椅子,苦笑道:“小姑娘,麻烦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我的酒险些都被你弄撒了,这酒很贵的哦。”

飞影瞪着眼睛:“这酒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家乡既然那么好的地方,干吗你还跑出来啊,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阿烈把酒喝完,放下酒碗,神色黯淡了一下:“我唯一的爷爷死了,爷爷临死前让我往南方走,我有些事情要弄明白。等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再去看看你们江南到底是什么样子,然后我就回我家乡去,骑马放羊打猎,再也不出来了。”

飞影点点头,把手松开,面上显露出了一种理解的表情:“嗯,那到时我从江南陪你回你家乡,要是我喜欢那里,我也在那里陪你骑马放羊。等玩腻了我再回江南。”

阿烈淡淡一笑,却不再言语。

飞影伸出右手的小指:“我们拉勾,哼,我洛飞影说出的话从来算话,我既然说了要陪你回你家乡,我肯定做到!”

阿烈忽然有些感动,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却很有些豪侠气概呢。他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好,我们拉勾,我也一定会和你一起到江南看看那里的风光的。”



洛飞影年龄虽然小,酒量却是惊人,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说说笑笑竟然把一坛五斤装的酒喝了个底朝天。洛飞影神色不变,只是没有被煤灰掩盖住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就好像霞光反射在白云上。阿烈只觉得浑身舒畅,很久很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开怀畅饮,言笑无拘了。

他拉着洛飞影的手走出酒楼,笑着说:“小兄弟,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你小兄弟,好不好?你可是一点都不像个扭捏小姑娘。很有些古道热肠的少侠风范呢。”

洛飞影笑了,携着阿烈的手边走边说:“你也比我师父有趣多了,我师父就知道自命清高,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哼,明明整天被我捉弄,还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下好了,阿月走了,我也走了,看他一个人怎么装清高。对了,我叫你烈哥哥,好不好。我从小就没有亲人,整天看着师父那张臭脸,好像有个大哥哥能在旁边陪我玩,嘻嘻,被我欺负不还手。”

洛飞影的最后一句话让阿烈倒抽了一口凉气,庆幸自己还好当年没不幸成为洛飞影的哥哥,只是,现在恐怕逃不了。

“小兄弟,要不你先随我回我住的地方,洗洗干净,休息一下,下午如果公子那里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好好在邯郸城里玩下。”

“好啊好啊,烈哥哥,那就先去你那里,反正我在这里哪也不认识。那个什么公子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要是敢不让你陪我出去玩,我就拆了他家的房子,哼。”

阿烈苦笑不得:“公子赵慕是赵国的太子,我现在虽然不是他的侍卫,只是总是他带我到邯郸,我现在住在他府上,总要向他说一声才好。当年我爷爷是他父亲,现在赵王的侍卫。总之这事情说起来很复杂,有机会慢慢给你说。公子慕是个很和气的人,他会对你很好的,放心。先说好,你可不能在人家府里捣乱。对了,”阿烈犹豫了一下,“到时你还是做男装打扮吧,这样我和你进出也方便些。”

洛飞影横了阿烈一眼:“知道啦,烈哥哥,你好罗嗦哦。”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赵慕府里,那门房看到阿烈带着一个少年回来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恭恭敬敬地说:“公子吩咐,这几日他事务繁忙,可能暂时顾不上您这里,让您只管在府里住下,需要什么银钱等物,帐上会支给您。您现在邯郸城好好逛逛,等公子忙完自然会安排您这里。”

阿烈拱手道过谢,领着阿烈回到自己住的客房里。他吩咐下人打来水,又拿来一套干净的小号侍卫衣服。随后自己走出门外,让洛飞影自行在屋里洗浴更衣。阿烈自己则顺着回廊慢慢向前溜达着走去。

转过一个偏门,一顶软轿映入眼帘,阿烈停住了脚步,这顶软轿,正是早上在岸上被飞影称为阿月的那个女子所乘的软轿。轿子孤零零地停在院子里,那两个清秀的小厮没见了踪影。

难道那个神秘的阿月姑娘竟然是到了这里?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5
第三十三章 回首小和山

--------------------------------------------------------------------------------

发布时间:2007/08/28 浏览次数:30902
  
阿烈看了看轿子,正在考虑要不要走进这个偏院。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从旁边走了出来,对阿烈说:“这里是府中内院,寻常府中人没有命令,是不能进入这个院子的,你既然是府中的侍卫,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阿烈朝丫鬟拱手道:“我是随公子慕新入府,不懂这里的规矩,姑娘莫怪。这轿子可是一位叫做阿月姑娘坐进来的?”

丫鬟笑了一下,露出两只小虎牙,不怎么漂亮的脸上却有着自然健康的青春光泽,大概也是久在深院,难得见到外人。是以她对阿烈的问话也没拒绝,朝阿烈笑了笑后说道:“你也知道阿月姑娘啊,她是刚回来。正在屋子里休息,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等阿月姑娘醒来后,我自然会帮你转告。”

阿烈摇摇头,对丫鬟报之一笑:“不用了,那我不打扰了,告辞了。”丫鬟笑了笑,忽然有些难为情:“没事,下次如果你要过来,提高给我说一下,不然别人看到了,会责罚你没规矩的。”丫鬟说完,脸一红,低声道:“我叫翠枝”。说完低头快步走回了庭院,转眼消失在房子后面。

阿烈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丫鬟的意思,不禁自己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个丫鬟是把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侍卫,对自己动了心思。阿烈急忙转身往回走去,面上露出苦笑。

等他溜达回自己房门前的时候,一个俊俏的少年侍卫正靠在门边,百无聊赖的折着门前的花枝。只是那花瓣却不及少年侍卫脸庞的娇艳,宽宽的额头光洁的如玉石,使得这张年少的脸上多了几分聪颖的感觉。

那少年侍卫看到阿烈,顿时扔下手中的花枝,朝他奔了过来:“烈哥哥,你跑到哪去了,让我等了好久。我快无聊死了,我们出去玩吧。”

阿烈呆了一下,原来这少年竟然是洛飞影,他惊叹了一下:“原来你洗干净以后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啊,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看,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看。对了,你先别急着出去,让我进屋歇一会,顺便有一件事情告诉你。”

洛飞影的大眼睛转了转,随着阿烈进了屋子。阿烈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说:“刚才我随意在院子里逛着,结果走到内院那面,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洛飞影心念一动:“难道你见到阿月姑娘了?不对,你根本就见过阿月姑娘长什么样,就算她走到你对面你也认不出来。难道?”洛飞影沉吟了一下,不再说话。

阿烈顿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脑筋转这么快,他问道:“不错,我是没见到阿月姑娘,但是我见到阿月姑娘的轿子了。她的轿子停在那内院里。你是怎么猜到和阿月有关的?”

洛飞影朝他做了个鬼脸:“这还不简单,咱们两个都知道的也就阿月一个人,如果是别的事情,你还用的着让我猜嘛,直接告诉才对嘛。”

阿烈点点头,这么小的年纪,心思依然这样灵敏,长大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洛飞影自言自语道:“原来她是到这里来了,嘻嘻,既然我也到这里来了,那我还是想办法把你弄回江南去,让我那讨厌师父开心一下也好。”

阿烈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难道要把这府邸放火烧了,好让阿月无处容身?先给你说好啊,这种事情不能做。如果你真的放火烧府,少不得咱俩也要去坐牢了,你还能把阿月送去江南?再说了,就算你把府烧了,顶多逼的阿月姑娘不住这里,住在别的地方,甚至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看你怎么办。”

洛飞影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说:“烈哥哥你说的很有道理呢,你放心,我不会放火的,我在想别的办法呢。”

“对了,飞影,到底你师父和阿月姑娘是怎么一回事情,你给我讲讲,我好和你一起想办法。”阿烈见洛飞影这样执著的替她师父着想,心下有些感动,也有些好奇,怎么洛飞影这么爽快的女孩子偏偏有个连泡妞都不会的师父。

“哎呀,别提了,他们俩个啊,简直就是喜欢自虐的一对,活该撞在一起。”洛飞影发完牢骚后,开始给阿烈一五一十的讲起了发生在一年前的事情。

原来,洛飞影的师父叫做蓝阖,也是属于武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带着洛飞影隐居在江南的小和山里。蓝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只是整天练剑弹琴读诗做画。偶然教洛飞影一些武功,却也是马马虎虎,只是每个月底总要让洛飞影陪他过招。如果洛飞影在他剑下过的招数没超过他的规定,那么洛飞影肯定到最后要被师父摔个鼻青脸肿,浑身疼痛。在洛飞影十岁的时候,蓝阖的规定是在他剑下走十招,以后每个月增加十招。就这样,被洛飞影称为惨无人道的训练下,如今洛飞影已经可以在蓝阖剑下走道二百多招了。

洛飞影本是蓝阖捡来的孤儿,尚在襁褓中就被遗弃在了小和山的一条荒僻的山道上。幸好蓝阖当日经过,就把洛飞影带回自己住的地方。雇了奶妈照顾洛飞影,直到洛飞影六岁的时候,才把奶妈打发走,从此两个人就住在小和山里消遥自在。偶然蓝阖也带洛飞影出山买点东西,但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打交道。

直到一年前,蓝阖接到了一张请柬,这请柬是由一只鹞子带来的。那鹞子浑身乌黑,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看人的时候,竟然让人感觉这鹞子似乎能够知道你在想什么。当时洛飞影看的好玩,刚想上去摸摸这鹞子的头,那鹞子竟然侧头闪过,兀自高飞在树枝上,不过眼睛还是盯着蓝阖。

蓝阖看完请柬,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不去是不行了,鹞兄,多年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摸一样,不像我们人,你看,我可是老了,好了,这封回信你带回去,我蓝阖自会准时到达。”

那鹞子叼着蓝阖的回信,径直飞走。看着鹞子消失在天际,蓝阖忽然脸上一片茫然,喃喃低语道:“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十年一场大梦,蓝阖,蓝阖,你都过了十五年了,到现在还不愿意醒过来吗?”

洛飞影第一次见到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么了?那个鹞子真有意思,它好像认的你哦。你为什么不让它留下来陪我玩呢?”

“唉,留下来?留下来?十年前我没能把她留下来,十年后又怎能留下来?”说话间,蓝阖的声音是如此沉郁,竟然如同积聚了千年的无奈一般。一时间,洛飞影竟然呆住了,虽然她不过才十二三岁,不能理解师父话语里的意思。可是她却知道此时师父心里一定被什么事情在折磨。

顿了顿,蓝阖忽然恢复过来了,他语气变得正常起来,对洛飞影一笑说道:“你去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出山,我带你去太湖,那可是个好美的地方,没准你还能教到一些好朋友呢。”

洛飞影见师父恢复正常,于是心里忽然轻松了,当下笑着拍手:“好啊,好啊,明天就可以下山了呢。”

就这样,师徒两个人离开小和山,十天以后,就到了太湖边上。太湖水烟波缥缈,一眼望不到边际,偶然远处湖里有小小的陆地突出一块,青翠掩映。就好像无边无际的湖面上撒了几大块翡翠。有渔船在湖面往来,捕捞鱼虾、

洛飞影看得心旷神怡,拉着师父一定要师父搬到太湖来居住。蓝阖笑着却不应答,忽然在湖边曼声吟道:“十五年来旧地游,渔舟唱晚未曾歇。呵呵,十五年来,这太湖水可是未曾有丝毫变化呢。”

“不错,我们却都老了。”一叶扁舟从芦苇里荡出,撑舟的人笑着看向蓝阖。只见此人一身灰衣,四十多岁年纪,两鬓略有风霜,只是眉间依然英气勃勃。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6
第三十四章 故人相逢非陌路

--------------------------------------------------------------------------------

发布时间:2007/08/30 浏览次数:27500
  
蓝阖携着洛飞影跳上那扁舟,小舟丝毫没有摇晃。灰衣男子呵呵大笑:“这么多年你的身手愈加进步了。这小女娃子是你女儿?”

蓝阖摇摇头:“是我徒弟,我这辈子是不想再有家室之想了。唉……”蓝阖大袖一挥,站在船头,神情萧索之极。

灰衣人哈哈大笑,划着扁舟荡入太湖深处。待他的笑声停歇下来后,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哪有半分十五年前蓝剑公子的风采。那个时候,你蓝剑白马,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哈哈,诗酒风流的蓝阖,也不知道在风月场里欠了多少风流债。为你心碎的女子不少吧。哈哈。”

听着灰衣人的调侃,蓝阖苦笑着摇摇头:“孙主管,你就别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当年就是我年少轻狂,不懂得珍惜别人的感情。这十五年来,我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有多辛苦。那个时候,我总是骄傲自己能被那么多女子怀念,而我转身离去的时候,为自己能如此洒脱而得意,自诩纵横花丛中,片叶不沾身。从来都把那些女子的纠缠抖落的干干净净,可是如今,如今想起来,才知道那时被我伤了心的女子的心里有多苦。唉,真是报应。老天爷如此也让我尝尽这般滋味了。”

灰衣人依然含笑荡舟,却不再说话。洛飞影坐在船边,自顾自的伸手拨弄着荡起的水花,偶然有小鱼从她指甲划过,弄得她手指痒痒,咯咯直笑。全然没有听进去师父和灰衣人的话语。

蓝阖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老盟主那里有消息了?孙大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打理天下盟,我,我为着自己的事情,也把盟里的事情都放下了。你受累了。这次你动用了天下令召集我们七楼主回总部,难道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灰衣人点点头:“老盟主半年前曾经有消息传来,说他已经安排好天下盟新盟主的人选了。让我们寻找一个带有橙色葫芦的二十岁的男子,到时七个葫芦聚齐以后,我就可以把天下盟的来历和诸多事宜都告诉这个新盟主。七色葫芦没有聚集一起,就不得透漏半点口风。”

“嗯,有了新盟主,那就好,那就好,你身上的重担也可以卸一些下来。对了,你召集我们回来,不会就为这件事情吧。还有什么事情?”蓝阖心里觉得隐约有些奇怪。

灰衣人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划舟,面上一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蓝阖也就不再追问了,看着远处渐渐出现的一峰青山,那里就是天下盟的总部所在了。碧波中的小山郁郁葱葱,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洛飞影停下戏水,看着那小山,拍掌笑道:“师父,师父,那山好美,我们是不是要去那山上啊。”
    灰衣人不等蓝阖回答,就扭过头朝洛飞影一笑:“不错,小丫头,我现在就是带你去那山上玩。那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你让你师父多住些日子,把每个地方都玩完了再走好不好。”

洛飞影跳着笑着,险些把那扁舟弄翻:“好啊,好啊,师父,你要陪我啊。哼,你要是敢等我没我玩完就走的话,那我就不理你了,也不和你回小和山。”

蓝阖苦笑了一下,却不说话。灰衣人大乐:“你这个徒弟可真是厉害的紧。想不到你收了这么个徒弟。小女娃,你这性子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洛飞影,你叫我飞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一个人住在这山上吗?要不我和师父也搬这里来住吧,有我在,保证你不会闷的。”

“呵呵,呵呵,我怕你师父一到了这山上,就想立刻溜走。那我们怎么办?要想个法子让你师父留下来才行。”

洛飞影眼珠转了转:“这好办啊,要不,等下你把这船藏起来,让师父找不到,师父就走不了了。”

“呵呵,好法子,干脆我把这船烧了,更保险一点,怎样?”灰衣人越来越觉得飞影有趣了。

“那可不行,你烧了船,要是我想出去怎么办。”洛飞影撇撇嘴。

“呵呵,呵呵,有趣,有趣,你真是个又聪明又有趣的女娃子。”灰衣人大笑声中,扁舟靠在了岸边。

三个人跃上堤岸,绕过几道密林,转过山侧,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宽阔的谷底中,七幢小楼围成一圈,七个小楼的正中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二层小楼。树林浓密,泉水环绕,极为幽静。

那七幢小楼分别是赤橙黄绿黑蓝紫七个颜色,每个颜色都非常鲜艳,赤色的像燃烧的火焰,而蓝色的则像天空一样碧蓝透明,只有黑色,黑沉沉的感觉极其压抑,就像浓重的黑墨,让人无法喘息。

中间的房子颜色很朴素,青砖碧瓦,白色的墙壁一层不染。蓝阖缓缓地走向那幢蓝色的小楼,一别十五年,小楼没有丝毫的改变,时间在这里似乎已经凝固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是置身在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

一个穿着淡淡黄色衫子的女子正站在蓝楼前面,手里拿这一方丝帕,偶然低声咳嗽,就用丝帕掩了嘴角。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蓝阖顿时呆住了,身体上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凝结成冰。

而洛飞影则眨了眨眼睛,那个女子好美。第一眼看到她,洛飞影忽然想起了夜空中的明月。她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柔和娴静的气质,那双眼睛比明月还要美还要温柔。被她目光看到的人,就觉得自己彷佛被淡淡的月色笼罩着,陶醉在月的怀抱中。

“阿月,阿月?真的是你吗?难道我是在做梦?”蓝阖喃喃自语,忽然拔剑向自己腿上刺去。灰衣人来不及阻止,只看见顿时蓝阖大腿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还好只是皮外伤,灰衣人皱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呵呵,太好了,原来我会痛的,原来我不是做梦,”蓝阖抛下手里的剑,喃喃自语,双眼望着那女子,再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可是却也不再向前走去,双脚似乎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洛飞影晃晃头,看着师父问道:“师父,你疯了是不是?自己戳自己当然会痛的了。”说完,见师父没反映,洛飞影竟然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从身上掏出手巾,给师父把划伤的腿包裹起来。

那女子看见蓝阖,却神色不变,向着蓝阖缓缓走了过来,朝他微微一笑,好像月光照亮大地。

蓝阖忽然转过身去,大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随即几个起伏,竟然消失在山后。

灰衣人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没了:“真是孽缘啊,这么多年魂牵梦萦,怎么见了面还是这样。”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6:18
第三十五章 月下欢宴

--------------------------------------------------------------------------------

发布时间:2007/08/30 浏览次数:28855
  
阿烈听见洛飞影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就趁机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你师父原来和阿月姑娘认识啊,他既然那么喜欢阿月姑娘,为什么见到阿月姑娘却先跑了?”

洛飞影摇摇头:“他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哦,我觉得阿月肯定也是喜欢我师父的,可是偏偏却总是对师父不冷不热,和对别人没什么两样。而师父总是躲在阿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看阿月。要是和阿月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偏偏装做不认识阿月似的。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阿烈继续问:“那你没有去问问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师父可年轻的很,啊,那阿月姑娘现在也没有嫁人,那她年龄可真不小了呢。”

“我师父不告诉我,哼,别人也不告诉我,他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呢。我和师父在太湖待了一年,认识了那里很多叔叔伯伯。师父偶然会出去,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太湖偷看阿月。最后,阿月要走了,我看见师父整天喝酒,其实我明白他是不想让阿月走,可是他又不说。最后,你就知道了,我偷偷跟着阿月,看能不能想办法阻止她不走。那,最后我就到这里了。”洛飞影一空气说完,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水喝了起来。

“既然这样,咱们有空去找阿月姑娘问问吧,到底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师父和她都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放下。”阿烈满心的古道热肠,希望能帮洛飞影的师父促成一件好事。

洛飞影伸了个懒腰,忽然笑道:“哎呀,天色都晚了呢,要不你现在就待我去找阿月吧,有你在旁边,到时我把她想办法打晕,你有力气,背着她,咱俩就走了。”

“胡闹,胡闹。”阿烈连连摇头,真是不知道洛飞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难道她师父就没给她教点有用的东西嘛?

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声音在外面说:“公子回府了,请公子带上公子的朋友,一同去用晚饭。”

“好的,我知道了。”阿烈回了一句,拉起洛飞影的手低声说,“小兄弟,公子的人很好,你等下不要乱说话。也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阿月姑娘。”

洛飞影嘻嘻一笑,却也不搭理他的话。

两个人携手走出房门,随着那个传话的下人一同朝另外一个院落走了过去。进了一个圆拱门后,这里已经打上了灯笼,整个院子照的灯火通明。院子的正中间的圆桌上,酒菜都已经摆好,赵慕正坐在正中主位上,含笑看着阿烈走进来。

阿烈朝赵慕施了一礼,赵慕站起来,携着他的手,坐回桌子旁。同时对阿烈笑道:“这个男孩子好俊,是你的朋友嘛?”

“是我的小兄弟,却也凑巧,在邯郸遇到了,他孤身一个人在这里,我把他带回来,正准备告诉公子一声,请公子允许我的小兄弟暂时住在这里。”

“嗯,也好,你就先让他住下来吧。学点骑射功夫,年龄再大点,到是可以从军入宫做侍卫都可以。”

洛飞影听见公子慕这样说,只是撇撇嘴,大眼睛转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哼,看在阿烈的面子上,就不给这个叫什么公子慕的人难堪了,哼,本姑娘才不希罕做什么侍卫呢。洛飞影在心里暗暗的说。

三个人在桌边坐定后,赵慕举起酒杯,微笑着说:“这次我父王军务繁忙,宫里事情也多,暂时还没时间见小兄弟你,小兄弟不用着急,先在我府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找管家去。我不把你当外人,你在我府里也别见外。”

阿烈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在心中,觉得赵慕就象自己的大哥一样,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周到。

只是想到堂堂赵国公子,却又暗中带着燕军围攻赵国的要塞城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让阿烈迷惑不解。

赵慕似乎知道了阿烈心里的想法,忽然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平时看惯了赵慕的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淡然和高贵。却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贵公子,似乎也有满腹的不如意和无奈,此时尽显在了脸上。

“小兄弟,你天性醇厚,却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生都是和各种阴谋诡计打交道。王室中,有时,为了活命,就要去和别人争斗。因为,你不争斗,你就要死。这次我一路行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瞒你。实话对你说吧,上次在那山谷里拦阻我们的强盗,其实就是我父王的夫人,姜氏派去的。我母亲本是父王的夫人,我是嫡长子,是继承赵国王位的当然人选。可是我母亲去世后,父王把姜氏扶为夫人,姜氏想让她的儿子赵武继承王位。所以长久以来视我为眼中钉,想除掉我。”

阿烈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寒冷,难道这就是王室,冷酷到连亲情都不要了吗?他忍不住问道:“那赵王是您的亲生父亲,难道就坐视不管吗?”

赵慕轻笑了一声:“父亲有那么多的儿子,他又哪能每一个都放在心上。还好我早年有些军功,为赵国的开疆拓土出了些力。所以,朝中的大臣还是支持我的太子之位。虽然父王也有想立赵武之意。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阿烈恍然大悟:“那公子你是想借用燕国军队的压力来……”阿烈忽然停下话语,不再说话。

赵慕点点头:“不错,我要是在这样忍下去,只怕有一天,我的命就被人不知不觉的拿走了。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这样。现在父王要么把兵权重新归于我手,让我去解除燕国的威胁,要么自己带兵出征。而这样一来,邯郸兵力空虚,就能被我掌握。”

阿烈点点头,却不说话,席间顿时沉默了下来。

“小兄弟,我不妨对你直说,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你如果愿意帮我,我赵慕自然高兴,可是你如果不愿意帮我,你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赵慕奉上重金送你出邯郸。”

赵慕说道这里,哈哈一笑,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俯视众生的豪气:“不管怎样,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小兄弟,咱们喝酒。”

接下来,赵慕不再谈论这件事情,只是捡些赵国的风土人情说来给阿烈和洛飞影听,偶然谈到昔年指挥大军进入娄烦的时候,酒喝得更意气风发了。

阿烈却也不多说,一杯接一杯的陪着赵慕喝酒,而洛飞影则也不甘人后,喝起来居然比阿烈还要爽快。

一坛酒喝完以后,三个人居然都面色不变。赵慕笑道:“看不出来阿烈你的这个小兄弟年龄不大,酒量到是不错。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赵慕问洛飞影。

洛飞影眼睛亮的就像天边最美的那颗星,她说:“嗯,你就叫我小飞吧、。”说完,她向阿烈眨眨眼睛,得意的笑了笑。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3
第三十六章 明月佳人

--------------------------------------------------------------------------------

发布时间:2007/08/31 浏览次数:28775
  
阿烈对赵国的权力斗争并不多么热心,只是想到自己爷爷昔年在这里生活过,如今爷爷虽然死了,可是留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疑问。现在阿烈正追随着自己爷爷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谜底的中间慢慢的前进。

又一杯酒下肚后,阿烈对赵慕说道:“公子,你们的事情我不懂,可是这一直以来,公子对阿烈都很好,阿烈愿意为公子出力。可是我想先去看看我爷爷的那些老朋友,还有,如果可以,公子可以让我见见赵王吗?我很想知道爷爷当年的事情呢。”

赵慕笑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你放心好了,只是这两天因为战事,父王还没来得及见你。他已经知道你此时在我府上,等一空下来,自然会立即召见你。对了,现在,你就当做我的随身侍卫吧,等我明天进宫的时候,你随我一起去,现在宫里还有几位侍卫是你爷爷当年的同事。你们可以先见见。”

阿烈点点头,不再说话。

洛飞影撅起嘴巴:“我要和烈哥哥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赵慕,我也要做你的贴身侍卫。”

阿烈见洛飞影对赵慕直呼其名,面上顿时有些尴尬,对赵慕急忙解释:“公子,小飞自小在野地长大,对礼节不熟悉,您不要见怪。”

赵慕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我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被你这样叫了出来。好了,我不怪你,我们私下里算是朋友,你想怎么叫都可以,不过在别人面前,你可不许这样叫。”

洛飞影眨着大眼睛,调皮的笑笑:“你起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要不大家都是什么公子的,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说你,真是没意思。”

赵慕哈哈大笑:“阿烈,你这个小兄弟很有意思很有意思,不错,不错,和他在一起,竟然让我觉得很开心呢。好吧,你就随着阿烈,都做我的贴身侍卫,以后随着我吧。”

阿烈自幼生长在草原上,本性也是颇为豪放不羁,对礼节方面看的也不甚重要。见赵慕生为太子,却对自己如此的不见外,心里有些感激。当下暗暗下了决心,要帮助赵慕坐上这赵国的王位。他想起前几日在那山谷里,那些刺客们的暗杀手段,心里也颇为不宵,更对幕后的主使人起了鄙薄之心。

酒足饭饱后,月已中天,赵慕微微有了醉意,笑道:“小兄弟,这么多年来,这顿酒我是喝得最开心。你们两个都很好,很好,呵呵。我要休息去了,你们也早点回房休息,明天早上随我进宫去。”

洛飞影的眼睛此时就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她在桌子底下拽了拽了阿烈的手说:“烈哥哥,我好像喝醉了哦,我们回去吧。赵慕公子,嘻嘻,我们走了哦,你好好休息。你酒量好,下次我们再来喝。”

赵慕看着阿烈和洛飞影离开,忽然眼睛里的醉意,就好像烈日下的春雪,刹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随手招了招,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边,听赵慕吩咐:“你去查查那个叫做小飞的女孩子的来历,查清楚后迅速来报告我。对了,阿月姑娘那里都安顿好了嘛?”

“阿月姑娘在内院原来的房间。公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赵慕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一时间,院子里面就剩下赵慕一个人,他站起身来,看着天上的明月,沉吟片刻。转身沿着回廊朝另外一个小院子走了过去。



此时洛飞影正拉着阿烈的手,非要阿烈带她到阿月姑娘住的院子里去。阿烈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得带着她,沿着早上的记忆,向那个偏僻的小院落走去。一路上,阿烈小声警告洛飞影不准胡闹,洛飞影笑嘻嘻的点头答应了。阿烈的心才放下来。

刚到小院落,远远就看到有人在门口护卫。阿烈正准备上前打声招呼,想让对方传话给阿月姑娘,说出自己的拜访之意。洛飞影忽然使劲一拉阿烈的手,示意阿烈随自己从墙边爬进去。

还没等阿烈反映过来,洛飞影的身形已经跳过了墙壁。阿烈无奈,只得跟着洛飞影翻墙而入。

只有一间房子里亮着烛光,一个单薄的人影映在窗户上。偶然有咳嗽声传出。却正是阿月姑娘。

阿烈正在犹豫如何开口向那窗里的人示意自己的存在。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对着门口的侍卫说:“你们都下去吧,早点休息,这里不用把守。”听声音,却正是赵慕。

阿烈心里一跳:“怎么公子慕此时会来到这里,他不是说自己喝多了吗?难道他和阿月姑娘有什么……”

没等他想好,洛飞影已经拉着他转过屋子,在一丛花下藏了起来。只听得赵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烈心里暗暗叫苦,却也知道,此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否则如何交代。

赵慕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人站在屋子前面正对着门,却不再说话。嘎吱一声,窗户被打开,阿月姑娘正站在窗户前,对着赵慕。

阿烈从花丛中间的缝隙看出,只见月光下,阿月姑娘的脸庞散着淡淡的容光,人是恬静到了极点,比那天上的明月还要温柔许多。只是虽然夜里看不出阿月的年龄,但是也能从她眼睛里感觉到了许多沧桑。按洛飞影的描述,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如今阿月姑娘也是三十许的人了。

有种女人,岁月能令她成熟,可是却无法让她苍老。阿月姑娘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小月,你在这里还住的惯吧。我已经吩咐了管家,缺什么,你尽管去问总管要,就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吧。”赵慕见阿月凝视着自己,那样的面容,突然让他记忆深处的大海泛滥起来。多么相像的面容,可惜,那个人如今自己再也无法相见。念及此处,胸中忽然如被大椎重击一般,痛楚难当。

“姐夫,你又想起姐姐了?”阿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咳嗽起来。她用丝帕捂住嘴,强压抑着自己,似乎生怕声音太大,惊吓了天上的明月。

姐夫?听到阿月对赵慕的称呼,阿烈和洛飞影同时望向对方。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3
第三十七章 只愿明月长伴君

--------------------------------------------------------------------------------

发布时间:2007/09/01 浏览次数:27859
  
“小月,我明天找几个宫里的御医,给你再来看看。你这样的身子,以后就不要再四处奔波了,在我府里好好养着。总会,总会好的。”赵慕把目光移开,看着天上的明月,那样温柔的月光,似乎出现了一个面容,正温柔的看着他。

“姐夫,不成的,我自己是医生,我还不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我这病啊,是好不了的。你也别费心了。”阿月淡淡地一笑,眼中那种漠不在乎的神情竟然让阿烈看得心惊胆战。

这是怎样的女子,竟然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视。他忽然想到了雪千寻,那个时候,雪千寻不也是一直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之轻吗?

为什么?为什么?阿烈一想起雪千寻,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开始隐隐做痛。

赵慕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月亮发呆。似乎整个人的魂魄已经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过了一会,他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次你去江南,事情办的怎样?可曾见到吴王?”

“吴王的身体果然已经病入膏肓,只是,依我看来,他这只怕并非是病,而是有人下毒。我虽然用尽全力,可是也只能让这毒不再蔓延,想要完全解掉毒素,看来是不行了。”阿月淡淡的说。

“是什么毒?竟然连你都无法解掉?”赵慕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惊异。沉吟了一会,继续问道:“那吴王你看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我用银针把他的毒逼在足底,再用药物镇住毒气不再重新向心腹间延伸。吴王精神很好,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复原。不过一年之后,毒气重新蔓延,毒性会变得更加猛烈,再也无药可救。”阿月的声音依然像月光般温柔。

“嗯,一年时间,那看来我们要加快扶植吴王二弟的势力了。这次吴王中毒的事件,看来和东海龙岛是脱不了干系了。你早些歇息吧,我自会安排,这次吴国的事情安定下来后,你就别再操心了,把身体好好养着。”赵慕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惜。

“嗯,多谢姐夫。天已经晚了,我要歇息了,姐夫也早些回去吧。”阿月说完,关上了窗户,淡淡的身影映在窗外。

赵慕仰首望着天上的明月,站立在中庭,浑然不觉深夜的湿气悄悄的浸润了自己的长衫。过了一会赵慕慢慢走出院子。整个院落安静下来,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月光洒满大地,映照着窗户上那个单薄的女子身影。

阿烈和洛飞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原来赵慕竟然是阿月的姐夫,阿月竟然还是个医术高手。”

两个人正准备从花丛后面站起来,忽然一道白光在听院中闪过,刹那间,天上的月光似乎都没了颜色。

那是剑光!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院中,长剑直刺向阿月窗内的身影。阿烈眼看情势危急,已经来不及出声警告屋内的人。他左手在地上一按,身子窜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右手已经把腰间的长刀拔出投掷出去。

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那黑衣人长剑的去势已经被阿烈的刀阻住了,剑尖一歪,刺进了窗户边的木框里。

窗户里面的身影被惊动了,烛光顿时熄灭,屋子里面一团黑暗,已经看不出人影。

黑衣人又惊又怒,他本是算计好,一击必然毙命。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把飞刀,居然破坏了他这必杀之击。他把长剑拔出,已经来不及再破窗而入了。阿烈的身影已经窜到了他身边,同时,阿烈的双拳毫不客气的向他面部招呼过来。

黑衣人长剑一晃,看来是不准备和阿烈恋战,毕竟这里是赵慕府邸。他长剑逼退阿烈的双拳的同时,人已经向后飞出。

阿烈正准备追上去,忽然窗户里传来温柔的声音:“随他去吧,别把府里的人惊醒。”

正是阿月姑娘的声音,阿烈停下脚步,窗户里的烛火重新燃起。窗户也随之被推开,阿月姑娘那如明月一般温柔的脸庞露了出来。略带沧桑的眼睛,却使得阿月更多了一种成年女子那种成熟中带着洞察世情的韵致。

阿烈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他站在当地,还不知道说什么,洛飞影已经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她拍着手掌笑道:“烈哥哥把那个坏蛋赶跑了哦。阿月姐姐,我是拉着烈哥哥过来找你的。你别生他的气,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对我飞影一个人就好。”

阿月淡淡一笑,顿时,阿烈觉得天下地上所有的月光似乎都已经融入了她的双眼。只听得她柔声说道:“阿月还没有谢过烈公子的救命之恩。飞影被她师父宠坏了,烈公子多担当一些才是。”

阿烈笑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下:“不敢打扰阿月姑娘,只是听飞影说起,似乎阿月姑娘和她的师父有些误会。飞影缠着我要过来找阿月姑娘澄清一下。现在太晚了,阿月姑娘不方便的话,另外约个时间让飞影找你。”

洛飞影撇撇嘴,大眼睛一转:“阿月姐姐,我师父好辛苦,你和我回江南好不好?师父啊,他明明心里喜欢你的要命,可是偏偏就是不敢说出来,他只知道偷偷的在你身后看着你,可是当面的时候他心里可是怕的要死。哼,如果不是师父那么没用啊,我洛飞影也不会半夜三更的跑到你这里来了。不过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你就惨了,师父要是知道你被人刺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的下去不。”

洛飞影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话,她口齿伶俐,阿烈也来不及阻止她。还好这个院落僻静,侍卫刚才又被赵慕打发走了,不然肯定惊醒别人。

阿月听洛飞影说完后,忽然如月光一般光洁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她正待说话,忽然一阵咳嗽,急忙用丝巾捂住嘴唇。勉强把这阵咳嗽压了下去。只是脸上的绯红更甚。

阿月看了看周围,柔声说道:“飞影,我和你师父的事情,你还太小,现在不懂的,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是不会再回江南了。你回去转告你师父,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并没有生他的气。唉,只是我和他,我和他,有缘无份,今生既已至此,就此放下吧,来生,来生如果能相遇,想来老天不会再如今生这般折磨我们了。”

阿烈听得阿月温柔的语声后面,竟然是那般的凄凉和决绝。心里一阵激动,冲口而出:“阿月姑娘,我不知道你和飞影师父究竟发生怎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放弃这辈子?”

“烈公子,等你到了我和蓝阖这样的年龄,你就会明白了。”阿月也没有生气,温柔的语气,只是隐隐带了些哀伤。

“我不会明白的,我想,如果我能在今世抓住一个女孩子的手,那么我一定会尽力陪着她一起,而不会用来世给自己找一个放手的借口。”说道这里,阿烈又想起了那个在瀑布里逝去的面容,那个冰雪般骄傲冰冷的女孩子。

雪千寻,雪千寻,你可否知道,我阿烈认定你是不会死的,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只为,能在今生牵你的手!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4
第三十八章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

发布时间:2007/09/04 浏览次数:25055
  
阿月怔了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在她眼里还不过是个大男孩的阿烈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的眼角忽然滚出一颗泪珠,就好像,月光里面滑过的一颗星星。

阿烈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居然引得阿月流泪,顿时心里一阵愧疚,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呆呆的看着阿月,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阿月见到阿烈尴尬的表情,温柔一笑,任凭脸边的那颗泪珠滑落到地上:“如果烈公子暂时无事,那么就进来寒舍一坐吧,十五年前的旧事,竟然劳公子费心。我心里可是好生过意不去。”

阿烈和洛飞影进了阿月所在的屋子,才发现,这间屋子竟然异常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四张椅子,其余空空如也。只是到处都很洁净,整个屋子全部都涂成柔和的淡黄色,就好像屋子里面盛满了月光。

一灯如豆,三个人坐在桌边,随着阿月温柔的语声,时光彷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时候,阿烈还在草原上做爷爷的跟屁虫,而洛飞影还没有来到人世间。可是,那个时候,阿月和蓝阖却正当大好年华,江湖是属于他们的。

阿月并不会武功,可是她却依然是属于江湖的,因为阿月的父亲公羊十三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阿月姐妹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自小就学习医术,江湖上的帮派对神医一家多少都存有交往之心。人在江湖飘,受伤中毒的时候能得到神医的救助,多少就能保证自己这条命有了大半的把握保住。

所以,阿月一出生,就已经是江湖人了。那一年,阿月才十八岁,她独自一个人来到江南。江南的天下盟那个时候正是如日中天,虽然天下盟的盟主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天下盟中所属的赤橙黄绿黑蓝紫七楼楼主却成为江湖中的神话般的人物。

七楼楼主联手一夜之间铲平了当时盘踞在长江水道上的号称十三僵尸的一群水盗。这群水盗平时在长江上截留船只,绑架勒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是偏偏当时吴越两国交战,都没有心思去关心水盗们的事情。十三僵尸的名号在长江以南令老百姓们闻风失色。

天下盟的七楼楼主一夜之间铲平了十三僵尸,给天下盟赢得极大的声誉,只是蓝楼楼主蓝阖却也不小心中了十三僵尸的尸毒,性命垂危。天下盟的孙主管发出天下令,请神医公羊十三来江南诊治。

公羊十三那个时候已经被召去替周天子看病,最终,医术同样卓绝的阿月代替父亲,去了江南。没想到,这一去,就此发生了一段情孽。

蓝阖当时正是少年侠士,风流倜傥,一剑纵横大江南北。身穿蓝衫,面如冠玉,不过二十岁年纪,已经在江湖上博得了蓝玉剑客的侠名。蓝阖平时也疏狂惯了,倚马斜桥,满楼红袖招,在江南的风月场所里更是处处留情。刀剑上的江湖,欢场中的罗帐,处处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在阿月第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蓝阖时候,压根就没把他和闻名遐迩的蓝玉剑客联系起来。中了尸毒的蓝阖,整个人已经全部浮肿起来,身上的肌肉已经变成灰黑色,更是散发着阵阵臭味。

阿月当时先用银针刺穴,把毒气逼到穴道上,然后又用药汤给他浸泡。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才把蓝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蓝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如月光般温柔皎洁的脸庞。那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此时看到自己醒转过来,那美丽的面容顿时放松了许多。

孙总管的声音响起:“好了,蓝阖真的是好了,哈哈,阿月姑娘的医术可是的了公羊神医的真传了,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天下盟欠了阿月的这个人情,以后只要阿月姑娘吩咐一声,凡是我天下盟能做到的,绝对是刀山火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蓝阖此时浑身无力,他好不容易积蓄点力量能说话:“孙总管,我……”

“你中了十三僵尸的尸毒,昏迷了十几天,多亏阿月姑娘一路兼程,赶来给你治病。现在你身上的毒已经除干净了。再休息几天,身体就能复原。这次可要多谢阿月姑娘了,她是公羊十三神医的女儿,医术高明,不再其父之下啊。”

“那么十三僵尸?……”蓝阖一边用感谢的眼光看向阿月,一边还念念不忘那一日的战况。

“全部都杀了,现在长江上太平了许多。这一战,可给咱们天下盟添了不少风光。哈哈,咱们七楼楼主全身而退,江南的武林,现在就是以咱们天下盟为号令了。”孙总管见蓝阖安然无恙,心里高兴,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意气风发之极。随后又朝阿月说道:“阿月姑娘辛苦了,既然蓝阖已经醒来,还是请阿月姑娘去休息休息吧,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实在是难为了姑娘。”

阿月点点头,也不说话,收拾好自己手里的银针,转身离开了房子。以后,每天早上,阿月都会过来看下蓝阖的身体状况,直到蓝阖已经能下床行走,体力也慢慢恢复到原状。

就这样,阿月那如月光一般温柔的眼神慢慢地烙在了蓝阖的心底,越来越深,竟然是再也无法摆脱。而蓝阖长剑风流,丰神骏朗,也打动了阿月的芳心。此时正是江南春晚,两个人携手江边,共赏潮水,翠柳轻拂,香风掠面,竟然才感觉到人世间如此美妙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阿月接到父亲手书,催她早日回家。

当时蓝阖知道阿月要走的事情,却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请求阿月留下来。而阿月虽然是个温柔的象月光一般的女子,却偏偏有一颗倔强的心。她也没有开口要求蓝阖随她一起走,只是自顾自的收拾行礼,做好启程的准备。

就在临走的前一晚,阿月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去问蓝阖如何打算。当时阿月下了决心,如果蓝阖开口请求她留下来,那她一定会留下来的。就留在这江南软玉温香的地方,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可是,阿月刚走进蓝阖的屋子的时候,却看见蓝阖急匆匆的从屋里走出来。当时蓝阖的神情引起了阿月的好奇,阿月悄悄地跟着蓝阖,想看看他是不是准备在这一晚去自己那里,要自己留下来。

可是,阿月事后,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因为她竟然随着蓝阖,到了江南最有名的蝶舞楼。蝶舞楼是江南第一青楼,里面都是绝色美女,而蝶舞,更是美女中的美女。蓝玉剑客和蝶舞的风流佳话,也曾是江南武林中的一段谈资。

所以,当阿月看见蓝阖进入了蝶舞楼的时候,心顿时就凉了许多,难道这个昨天还拥自己在怀里,低语要让她永远幸福开心的生活的男人,今天还等不及自己走,就到这里寻欢作乐了吗?

但是阿月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她看见蝶舞依在蓝阖身上,手里还轻拽着蓝阖的袖子从蝶舞楼里出来后,阿月的心彻底碎了,她站在蝶舞楼门口的树边,怔怔的看着蓝阖。

此时蓝阖也已经发现了阿月,他的面色一下变了。而蝶舞还靠在他的身上。阿月朝蓝阖笑了笑:“蓝阖,你,你好。”随后阿月转身就飞奔而去,悄悄离开了江南,从此,再也没有和蓝阖又任何联系了。



听到阿月说完,阿烈和洛飞影都呆住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4
第三十九章 尘缘不忍忘

--------------------------------------------------------------------------------

发布时间:2007/09/05 浏览次数:25686
  
洛飞影乌黑的眼珠看着阿月,忽然问道:“阿月姐姐,那个时候我师父有没有去追你?难道师父就这样看着你走了,一句话都没给你说过?”

“没有,也许,也许,我是没有给他机会吧。我当时年轻,那个时候,我觉得感情是不能去解释的。当然,我也不屑。我奔到岸边的时候,刚好看见一条船,当时什么都没想,跳上船,不管那条船是去哪的,我只想快点离开。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五年啊。”

阿月说完后,温柔的朝洛飞影笑了笑:“这次我去江南办事情,遇见孙总管,他竭力邀我去太湖,没想到又看见你师父了。我本来以为,你师父会告诉我,甚至向我解释十五年前的事情,可是他依然没有。飞影,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想你不要再想办法让我回你师父那里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一起了,十五年的光阴,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有时候,有个人,一旦你错过,就会永远的错过。再也没办法,除非,让时光倒流。可是,谁能让时光倒流呢?还有,我,我刚才已经喝下了‘忘尘’。等我明早醒来,我就会把什么事情都忘啦。我会记不起来你师父,记不起你,也记不起我现在给你说的话。”

“啊?”阿烈和洛飞影同时惊讶的叫出声来。“忘尘是什么?为什么?”

“忘尘是我炼制的一种药,我用了十五年时间才炼出来。喝了它,人会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醒来的时候,你彷佛再世为人,就好像黄泉里孟婆让你喝的那碗汤。我已经把所有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以后,我要去安安静静的过我自己的生活了。昨日种种已经死去,明天,我将忘了阿月这个人的一切,嗯,我到时会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吧。呵呵。”阿月的面容依然如月光一般的温柔,只是明月一样的双眼流露着那样深的痛。

“不,不,阿月姐姐,我不要你忘了我师父,我不要你忘了自己,忘了我。你,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药啊,难道没有解药吗?”洛飞影终于忍受不了,她叫嚷着,只是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从她脸颊上滚滚滑落。

“傻孩子,人会遗忘,是一件好事啊,这十五年来的包袱,我终于可以卸下了,我好欢喜,好欢喜。”阿月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

“不,不,小月,我一定要在你忘了我之前,告诉你,我一定要告诉你!”窗户忽然被人用剑划开,一个丰神骏朗的蓝衫男人出现在窗前,他的面容已经略有风霜,可是一双眼睛如朗星,剑眉入鬓。此时,他双眼中流落出的哀伤,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会动容。

“师父!”洛飞影惊喜地叫了出来,忽然又指着阿月大叫:“师父,师父,你快点想办法,等天亮的时候,阿月姐姐就会忘了你了,你快点啊。”

阿月凝视着蓝阖:“你终于来了,可是,你是不是来的太迟了点?”

“小月,是啊,我是太迟了,十五年前,只怪我自己太骄傲了,我骄傲的不屑去和你解释,我骄傲到认为你不该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所以,我在小和山待了十五年,宁愿骄傲的一个人每晚看着月亮思念你,也不愿意告诉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小月,那天你看到蝶舞和我在一起,那是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一起走。蝶舞本是天下盟里负责刺探情报的绿楼的人,我那次去是为了交代善后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是想在你走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可是,当时你看到我和蝶舞在一起,却连质问都没有质问我,甚至连让我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给我。你就那样的走了。当时我年轻气盛,又是那样的骄傲,所以,所以,我不愿意去解释,我为你那样轻率的离去而愤怒。”

蓝阖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十五年后才来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我喝了‘忘尘’你还要来告诉我?”阿月喃喃地说道,惨然一笑,如一抹云雾遮盖住了天上的明月。

“也许,也许是我太自私吧,我不想,不想你就这样忘了我。”清冷的月光洒在蓝阖的身上,他的神思恍惚起来。

“你说的对,我们那个时候都太骄傲了啊,骄傲到不给对方一点机会,骄傲到不给自己一点机会。现在,我已经放下了那点骄傲,可是,我,我就要忘了你了。不,不,我不要忘记你。”阿月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她忽然咬破自己的食指,在桌上一遍又一遍的写下蓝阖的名字,在自己月黄色的衫子上疯狂的写着。

“小月,小月,你停下来,你停下来,我,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等你醒过来,等你忘了一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们的事情,好不好,好不好,你快停手,不要写了。”蓝阖从窗户跳了进来,抱住快要疯狂的阿月。

阿烈和洛飞影呆立在一旁,泪流满面。

阿月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蓝阖:“你,你不要骗我,你要一直陪着我吗?就算我已经忘了你是谁,忘了自己是谁,你还会一直陪着我?”

“对,对,小月,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不离开你。就算你再也想不起我,就算你要赶我走,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好不好?”蓝阖柔声说道。

“好啊,好啊,我,我,很喜欢。你就这样抱着我。不,我不要忘了你,等我醒来,如果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我要赶走你,那,那怎么办?”阿月面上忽然焦急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朝自己胳膊上刺了下去。

“小月,你,你干什么?”蓝阖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阿月用金钗在胳膊上刺下‘蓝阖’两个字,刹那间,血流满了整个胳膊,她刺的是那样深,甚至能透过血迹看到白骨。

“好了,这下我等我醒来,看见这两个字,我就会相信你说的话了。”阿月扔下金钗,痴痴地笑道。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努力挣扎着,不想让自己的眼睛闭上。药力已经在慢慢开始发作。她知道,自己只要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将会是一个没有回忆的人了。

原来,当她要失去回忆的时候,才知道,有些回忆是那样的美好,如果抹去,人生就会变得苍白。

终于,在蓝阖的怀里,阿月沉沉睡去……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4
第四十章 伤离别

--------------------------------------------------------------------------------

发布时间:2007/09/06 浏览次数:24461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洛飞影终于从眼前这慕境况中醒了过来,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眼泪打湿了衣衫。她年纪虽小,可是却也感觉到了那股刻骨铭心般的伤痛和无奈。

为什么,为什么一段感情却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反而留下永久的遗憾和痛苦?

蓝阖惨笑了一下,紧紧搂着怀里的阿月:“小影,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我要带小月回小和山去,你随我一起回去吧。这次,这次我也要多谢你,你很好,很好,你比师父勇敢多了。”

“师父,我,我想在邯郸再多待些时候,烈哥哥对我很好,到时,我让烈哥哥陪我一起回小和山,好不好?”洛飞影的大眼睛带着祈求,望着蓝阖。

蓝阖心下一软,可是他知道,现在邯郸城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把洛飞影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他狠了狠心,坚持说:“这次你一定要先和我回去。过些日子,等这里的情况好些,嗯,到时小月的身体恢复一些,我们一起再来邯郸,我们帮小月慢慢地记起一些快乐的事情。”

洛飞影第一次见师父这样严厉的对自己说话,心里有些委屈,可是她见师父现在因为阿月的事情伤心欲绝,却也想自己是应该先陪着师父回去。不知不觉中,她把目光移向阿烈。只见阿烈正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往事。

此时,阿烈的头脑正一片混乱,似乎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涌上了心头,爷爷的面容,雪千寻的面容,还有有无间里那些事情,全部挤在自己的大脑里,不停地翻滚。一时间,他居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蓝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影,我们走吧,师父答应你,到时一定陪你回来。”

洛飞影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却在阿烈身上瞬也不瞬,只是阿烈似乎对一切事情都浑然不觉。洛飞影重重跺了跺脚,扭头从窗户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蓝阖抱起阿月,也从窗户跳了出去,临走时,他看了看阿烈,见阿烈还在发呆,忽然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离去。

诺大的房院里,此时只剩下阿烈一个人,满地月光如霜。

过了半晌,阿烈才回过神来,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彷佛突然消失挥发了。一时间,他居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天色渐渐发亮,远处一声鸡啼,天上的明月就要淡去,阿烈大梦初醒般,急忙离开了庭院,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

就在所有的人都离去后,赵慕从屋子的另一边拐角出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身白衣早已经被雾水浸湿。原来,有这么多人都一夜未睡。

赵慕看着洞开的窗户,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过了良久,他招来侍卫,命令道:“把这个院子封起来,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保持原封不动。”



随赵慕进入赵王宫的时候,阿烈的精神很好,虽然一夜未睡,可是阿烈却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心彷佛被清洗了一遍,蓝阖和阿月的事情,让他更是下决心要把握自己的生活目标。他不想让自己过了十五年,才知道后悔。

赵王宫在邯郸城的西北面,由一大片壮丽雄伟的宫殿组成。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宫门,终于到了一处偏殿,平时赵王就在这里休息。

看见赵慕带着阿烈进入宫殿,坐在上方的赵王眼光立刻落在了阿烈身上。施礼过后,赵慕朗声禀报:“父王,他就是阿烈。”

阿烈抬起头,看着赵王,只见赵王年纪已经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整个人已经显出老态,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不错,哈哈,你爷爷当年身手英勇,在我王宫侍卫里排名第一。如今你可比他当年入宫的时候年龄小了许多,但是听慕儿说,你在居庸关表现勇猛,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个好汉子。”赵王声如洪钟,听得出,年轻的时候,赵王也是个跃马沙场的好手。

接下来,赵王又仔细问了阿烈他爷爷在草原上生活的状况,以及最后临终时候的事情。阿烈瞒下自己入大峡谷的事情,也没有说出自己对爷爷安排一些事情的疑问,只是把自己和爷爷日常生活的事情讲来给赵王。

赵王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叹道:“当年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整天在草原上放马纵横,带着大军,把赵国的地盘不断的扩大。我梦想着,只要能放马奔跑的地方,都是我赵国的国土。如今,唉,如今我已经老了,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赵慕急忙上前说道:“父王正当壮年,这次燕国不知好歹,敢来侵犯我赵国的重镇。简直是把父王不放在眼里。我愿意代替父王出兵,把燕国的军队赶回去。”

“哈哈,难道你是怕我老了,骑不动马了?我就不信,我如果带兵出征,那燕国大军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赵王冷冷一笑,凌厉的眼光扫向赵慕。

赵慕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冷了许多,思忖道:宫里传话给我,姜氏近日就想把我的军权彻底夺掉,已经辍弄父王亲征,看来果然是真的。罢了,罢了,父王啊父王,你对我这个嫡长子如此无情,那也怪不得我了。

一时间,偏殿里的气氛沉静下来。赵慕迎着赵王的眼光,面露喜色,说道:“父王果然要亲征燕国?父王威名打出,那些燕国人自然会吓的屁滚尿流,望风而逃。如果父王亲征,我赵慕愿意为父王马前卒。”

赵王呵呵一笑:“你是我赵国的太子,我亲征燕国,你自然随我一同前去,哈哈,十年前你当时出兵娄烦,如今已经十年了,我要好好看看,你在邯郸过了这十年声色犬马的生活,身手可曾落下。到时我们出发的时候,邯郸兵力空虚,如今赵武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让他留在邯郸监国,呵呵,你们兄弟两个同心,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兄弟联手,我赵国想不称霸天下都不行啊。”

赵慕面上带着喜色,表示自己对父王安排的一切都服从。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彻底凉了下来,按照惯例,通常国王如果亲自带兵出征,都是让太子留下监国,锻炼其单独处理政事的能力,可是如今,却让赵武监国,可见父王心目中是存了废掉自己,立赵武为太子的心。果然,姜氏的枕边风还是没白吹。看来,自己不得不动手了……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6
第四十一章 刺杀

--------------------------------------------------------------------------------

发布时间:2007/09/08 浏览次数:23369
  
阿烈已经没有时间去看望自己爷爷昔年的同事了,因为他此时正随着赵国的大军向代郡出发。

那次见过赵王的第二天,赵王就带着大军出征了。阿烈现在是赵慕的贴身侍卫,赵慕随大军出征,他自然也只能跟随。阿烈在居庸关小试了下身手,对真正的大军对垒还是非常的兴奋。不管怎样,男人的一生中如果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总是个遗憾。

大军星夜兼程,眼看代郡在即。在距离代郡一百里处,大军驻扎了下来,此时天色已经黄昏,赵王下了命令,原地休息一夜,养精蓄锐,第二天急行军一定要到达代郡。

帐篷边上,炊烟燃起,士兵们开始埋锅做饭。赵王带着赵慕和另外几个大将,一起巡视营盘。赵王花白的头发散落在头盔下面,略显臃肿的身形被战甲包裹着。在夕阳下,赵王的眼睛依然年轻,顾盼间雄风不减当年。他走在前面,快步如风,身后的将领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赵慕依然轻袍缓带,只是外面穿上了一件牛皮软甲,英气中带着贵族特有的儒雅。淡淡的笑容里带着俯视众生的高傲。

赵王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于是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先回营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

众将领施礼退下后,赵慕依然侍立在旁边。赵王忽然叹了口气:“慕儿,这次我没让你留在邯郸监国,你是不是心里怨恨父王?”

赵慕淡然一笑:“父王自然有自己的安排,儿臣一切听从父王,不敢有半点它心。”

“唉,其实这些年来,让你一直在邯郸城里也算是委屈你了,你本是个出色的将领,本来应该带着我赵国的儿郎们去为赵国夺取更多的土地。可是,我不想再让赵国的子弟去流血了。可能是我老了吧,当年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没有战争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王位坐的太乏味。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治理一个国家,不是光凭热血就可以的。我们喜欢打仗,可是赵国的老百姓不喜欢打仗他们想过的是安居乐业的生活。我用了十五年才明白这个道理。这几年来,我总是想到当年我赵国儿郎把性命丢在了远离家乡的地方,有多少父母妻儿在梦里还盼着他们回来,却没想到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这战争,究竟是能不打就不打吧。”

“父王能够为百姓着想,是赵国臣民的福份。儿臣听说以前有一个叫做孔丘的人,四处宣扬他的‘仁’的学说,希望国君对老百姓仁义,而老百姓则对国君尽守礼的责任。父王如今的心思,可和这仁字殊途同归。”赵慕恭恭敬敬得说道。

阿烈此时站在赵慕的身后,听着赵王和赵慕的一番话,却颇有些不以为然。他忍不住说道:“好男人当然是要沙场杀敌,只知道求个安稳温饱唯唯诺诺的过日子的算什么男人。”

赵慕朝他使了个眼色,低声喝斥道:“阿烈,不得在父王面前无礼。”

赵王转过身来,看着阿烈,笑了笑:“你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很好的。这个时候的血如果不是热的,那么你就不是个男人。哈哈,不过啊,如果到了我这个年龄,还是只有一腔热血,那我就是个很失败的男人了。”

阿烈脸上有些迷茫,似乎并不能理解赵王的意思。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的差距,是永远也越不过去的鸿沟。也许再过三十年,我才能明白你说的这些话吧,阿烈心里默默的想着,不再作声。

不知不觉,一行三人,已经走到了一片小树林中。夜色越发的暗下来,树林里甚至可以看见闪闪发亮的萤火虫四处飞舞。赵王看着萤火虫,出神了半响,忽然说道:“慕儿,你母亲当年最喜欢看这些会发光的小飞虫,我曾经让人给她捉了许多,晚上就放到她帐里。她可喜欢的很,说她躺在床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星。就好像她的帐子里装下了整个夜空。”

赵王的语声变得温柔下来,原来,这样一个雄风尚存的老人,也曾有过旖旎的青年风光。阿烈的心里忽然有些怅然。他看不见前面赵慕的脸色,只是感觉赵慕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父王,毕竟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只是,身为一国之主,他的爱,是不能只给一个女人的。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人的笑容早已经代替了旧人的思念。赵慕面上的肌肉微微扭曲着。

一阵疾风扬起,一团火焰般的红色突然出现在树林里。即使在夜色下,那红色都让周围一亮。

这是一个人,一个裹着大红披风的人。面上带着一个形状如燃烧的火焰的红色面具,整个身体包裹在红色的披风里,只有黑发在脑后飘舞。

赵王和赵慕都是久经风浪的人,眼前变故突起,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冷冷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阿烈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紧张起来,彷佛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你是谁?想干什么?”赵王盯着一身红衣的人,问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东海龙岛的龙焰,我这次来是取你性命的。你准备受死吧。”红衣人冷冷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清冷,却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不知道为什么,阿烈看着这个火红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只是听声音,却又不记得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龙焰?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是阿烈没有看到,赵王和赵慕听到红衣人的名号后,面色突变。赵王腰里的长剑拔出,指着龙焰说道:“我赵国和你们东海龙岛素来没有什么纠葛,你受什么人指使,要来和我过不去?”

龙焰冷冷地看着赵王,面具上仅露出的两只眼睛忽然就像在眸子深处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冰冷的语声没有一丝感情:“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赵慕忽然拔出手里的长剑,护住赵王,然后大声命令阿烈:“你快回去求救,这里情况危急。这是命令,你快去。”

阿烈犹豫了一下,但是听到赵慕的吼声变得焦急起来,他急忙一个转身,冲出了小树林,朝营帐那里奔去……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7
第四十二章 龙岛龙焰

--------------------------------------------------------------------------------

发布时间:2007/09/09 浏览次数:23355
  
    等到阿烈带着一众将士匆忙赶回小树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举着火把,只看到满地的落叶飘零。而那抹红衣黑发则带着狂笑声在黑暗中刹时消失。赵慕捂着胸部踉跄倒地。赵王仰天躺倒在地,腰中的长剑正插在胸口出,火光下,还可以看见剑柄在微微地颤抖,而赵王的眼睛则睁的极大。
    一众将士顿时乱了手脚,急忙扑到赵王和赵慕的身边,开始救助起来。赵慕挣扎着命令道:“不要慌乱,赶快把父王和我抬回营帐,沿途不要惊动任何士兵,这件事情不准泄漏出去,否则,格杀勿论。阿烈,你带几个侍卫去追赶刺客,他也受了我一剑,你们好生寻找。”

顿时,慌乱的众人开始镇静下来,各自按照命令行事。阿烈看了赵慕一眼,火光下,他的面色异常苍白,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公子,你,你没事吧,”阿烈有些担心。

“我没事,你快去追刺客,刺客身手很好,你如果无法擒获他,不要恋战,快些回来。”赵慕咳嗽了几声,随即示意阿烈不要管这里,给阿烈指了红衣刺客退去的方向。

小树林不大,阿烈奔跑了几百米后,已经出了树林。远处是蔓延的小丘陵,月光下起伏的丘陵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就像韩海浪在大海上翻滚。阿烈奔到一个丘陵高处,游目四顾,却没发现任何人影的存在。

那个自称龙焰的红衣人就这样消失了,阿烈心里一阵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那彷佛就是一个自己熟悉的陌生人。龙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月色下,阿烈似乎又听到那骄傲的笑声,红的衣黑的发,黑色眸子中如燃烧的黑色火焰,却又像黑色的冰一般寒冷。

黑色的冰,黑色的冰,阿烈喃喃自语,忽然一下惊醒过来,他明白了,当他看到龙焰的时候,他,他居然想到了雪千寻!

雪千寻也是如此,骄傲而寒冷,就像白色的冰山。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却是如墨汁一般浓黑的冰雪。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如此相像,难道雪千寻和龙焰有什么渊源?阿烈长啸一声:“龙焰,龙焰,你出来,我是阿烈,你有种就出来我们来一战……”声音远远的传出,可是却没什么回应。

我一定要找到你,你一定知道雪千寻!阿烈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他转了一圈寻找龙焰无果,急急忙忙返回营地。毕竟,赵王和赵慕的情况让他不能不牵挂。



此时,在赵王的大帐外,几队赵慕的贴身侍卫来回巡视,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大帐。阿烈来到后,等侍卫向赵慕通报后,终于允许进入大帐。

大帐内围着几个将领,神色焦急。赵王躺在中间的床上,长剑已经从胸口拔出。几个医生围在床边,有些手忙脚乱。而赵慕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胸口处已经被包扎好。只是面色依然苍白,但是还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和从容。他一见到阿烈,就挥手示意他过来。

“怎样,可曾查到龙焰的踪迹?”赵慕问道

“没有,我四处搜查,可是没有他的踪影。公子,你,你没事吧,赵王怎样了?”阿烈有些担忧的看着赵慕。

赵慕的目光看向赵王,摇摇头,却不再说话。

大帐里沉默了下来,过了一炷香时分,那几个医生停下了举动,朝赵慕摇摇头:“长剑刺穿了心肺,回天无力。大王,大王,他,他已经去了。”

顿时,一众将领们的目光都看向赵慕,有悲愤,有疑问,有期待。

“你们诸位,不得把赵王现在的状况透漏出去半分,明日大军依然向代郡进发,依然打赵王旗号。”赵慕缓缓地说,眼光从将领们面上扫过。那种天生的威严顿时安定住了将士们的神情。

忽然一个将领跪了下来:“我们愿意听从太子的安排,赵王此时不测,赵国上下,理应以太子为首。”

其余将领也跟着跪了下来,纷纷向赵慕表示自己的忠心。

“你们都起来吧,现在燕国大军压境,我们理应上下齐心,先把燕军击退。然后班师回邯郸,再行通报父王遭刺客刺杀的消息,号令天下,缉拿刺客,为父王报仇。”赵慕一番话说完,挥挥手,示意将领们都退下。那几个医生也退出了大帐。

顿时,大帐里只剩下赵慕和阿烈两个活人,还有躺在床上的死去的赵王。

赵慕的贴身侍卫长从帐外走了进来,向赵慕禀报说:“已经严密监视所有知道大王死讯的将领。并且大军已经发下命令,为防止军情泄漏,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传递书信。”

赵慕点点头,过了一会,说道:“你派人连夜赶去代郡,明日午夜,大军要进驻代郡。让他们做好准备。”

侍卫长领命退出。

赵慕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瘫软了下来。阿烈默默地走向赵王的尸体边,朝赵王行了个礼。这个戎马倥偬的君主,终于没能死在战场上,不知道,他是否感觉遗憾?

“你可知道龙焰这个人的来历?”赵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帐中的沉寂。

“不知道,正想问公子,为何这个人敢如此自报名号来行刺赵王。”阿烈一边回答赵慕,一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红衣黑发,眼眸中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身影。

“龙焰是东海龙岛岛主的儿子,东海龙岛控制着整个东海之滨,而且龙家世代同齐国王室联姻。可以说,龙岛就是东海江湖上的王。齐王控制着白天的,明的王国,而龙岛则是黑暗的地下王国的控制人。”赵慕的声音有些疲倦,可是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杀赵王?难道他们不怕赵国和齐国交恶?杀了赵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阿烈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当年在有无间的那些兵书策略并没有白看。

“龙岛称霸东海,近年来,齐国一直有向西进的意思。这次,他们可能是趁着燕国攻打赵国的时机,来试探下,看看是不是赵国已经可以任人欺负了。哼,有我赵慕在,任何人休想打我赵国的主意。”赵慕的眼光忽然凌厉起来……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19:59
第四十三章 沙场摆酒

--------------------------------------------------------------------------------

发布时间:2007/09/10 浏览次数:23026
  
天色刚微亮,赵慕已经全权指挥大军向代郡方向急行军。昨夜的一切彷佛都没发生过,若不是知道此时赵慕旁边的马车里就安放着赵王的尸体,阿烈觉得昨夜自己就像做梦。

一路没有休息,还没有到午夜,大军已经到了代郡。代郡郡守全副武装,带着自己的亲兵,已经出城迎接大军。看见赵慕打着王旗当先进城,郡守桁木似乎丝毫没有吃惊。

这种王旗下,通常应该是赵王才对。

安排大军驻扎好以后,赵慕带着将领和侍卫,还有那辆载着赵王尸体的马车去了郡守府。等到进了郡守府,所有人等安排下来,赵慕的面部终于现出了轻松的表情。接下来连续三天,赵慕只是命令大军原地休息,而自己则在郡守府一道又一道的向邯郸发布命令。他竟然丝毫没有去关注代郡城外的燕国大军。而燕国的大军似乎也没什么举动。

顿时,代郡城里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赵王和太子此行来的目的。还没有人知道,赵王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直到七天以后,赵慕终于露面了,他出现在城墙上,穿着牛皮战甲,战甲下依然是白衣如雪。脸上不再像才受伤那时的苍白,多了些血色,眼睛里那种俯视众生的高贵此时多了些许的狂热。

阿烈依然是跟在赵慕身后,默不作声,这局棋,阿烈忽然渐渐有些看明白了。只是,他还不明白,赵慕为什么一直都让自己跟在身边,观看着所有的棋路,竟然不怕自己坏了整个棋局。难道赵慕真的这么相信自己?还是赵慕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过于自信。

不管怎样,阿烈还是佩服赵慕的这种魄力,说起来简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真能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多少人?

阿烈决定自己依然观望,他不想只做个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布,可是,去做个纵横天下的棋手,阿烈却又隐约觉得并不是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

究竟自己想要什么?阿烈自己也觉得迷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路走来,反而离他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

城墙上,各个将士都一一朝走过的赵慕行礼。用仰慕的眼光看着这个昔日赵国的英雄太子。毕竟,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为赵国夺取了娄烦的土地。那个神话,如今还在赵国内广泛地流传。

在城墙上看的分明,远处,燕国的大军如一片黑云,覆在大地上。似乎随时都要向代郡席卷而来。大大的燕字旗,正随风飘动,明媚的阳光下,看的分外清楚。

燕国的太子燕弃,和赵国的太子赵慕,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无数人心里开始揣测起来。

燕弃的事迹,也是在天下广泛流传,二十二岁的时候,夺位逼宫,此后一手掌握燕国的大权。从来不惮于用手中的刀,胯下的马为燕国取得更多放马的土地。吞并蓟国后,把燕国的边界不断向西南推进。

燕弃,那一身黑衣,那左手袖中的胭脂刀,已经成为青年枭雄,未来霸主的标志了。



赵慕忽然在城头上弯起大弓,一箭射向天空。那箭尾带着响铃,破空而出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哨鸣声,声传数里。

这是一种挑战的信号。城墙上的人们顿时欢呼起来。胡儿十岁能骑马,代郡这里本是胡地,多以胡人为主。民风彪悍,平时更是以争斗为家常便饭,崇尚强者,鄙视弱者。

此时赵慕先发出了挑战,自然赢得一片欢呼。战争,本就是男人们的英雄梦。纵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弱者的枯骨,本来就只配成为铺路的材料而已。身为弱者,不能怪上天,只能怪自己。因为,是你自己选择要做弱者。在草原上,生存法则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个种族不在残酷的竞争中被整体淘汰出局。强者的基因一代一代的保存繁衍下来,种族就会越来越强大。

黑色的燕国大军显然听到了响箭的啸声。那里忽然波动了一下,就好像被轻风稍稍吹动了一下的云层。一支黑色的长箭随即也射向了空中,夹杂着刺耳的啸声。

那是燕国大军接受了挑战。顿时,所有人的血液都涌动起来。

从那黑色的云层中,忽然分出了一小股,一行十几个黑衣黑甲的人冲出了那片黑云,向代郡城下奔来。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戒备起来,挽弓待射。赵慕挥挥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过来,就让我们那么紧张,岂不是折损了我们赵国的面子。”

话音刚落,一路烟尘已经到了城下五百米处。阿烈看得清楚,那领头的黑衣人竟然就是燕太子弃。明媚的阳光下,也改变不了他苍白的面色。甚至阿烈觉得自己看到燕弃夜色一般幽深的眼眸。

“公子慕,我燕弃久以听说你的大名,却从未相见,此时你我既然在代郡城外相见,不知道你可曾有胆量同我在这里对饮一番?”燕弃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他用内力说出的话语,却让城墙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烈心里忽然觉得好笑:“这个冷静的燕弃,说起假话到也这么认真。当初可是我陪着公子去你那里见你的啊。”阿烈忽然发现,自己永远都无法做到这点,也许,身为争霸天下的棋手,永远不能用常人的道德观念去衡量吧。只有胜利,才能说明一切,至于采用怎样的手段,又何必去关心呢。

赵慕淡然一笑:“既然太子敢来代郡城下畅饮,我自当陪你一醉尽兴!”声音很淡然,可是被赵慕用丹田之气说出,城上城下听得清楚。

燕弃一笑下马,随后的几个侍从把酒桌摆在他面前,奉上酒菜。而燕弃盘腿坐在桌前,静静的等待赵慕的到来。

赵慕走下城墙,郡守桁木欲待劝阻,却又无法说出,这种情况下,拦阻赵慕,只能让代郡的将领百姓看不起赵慕,反而增长了燕军的威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慕带着阿烈两个人走向燕弃……
作者: 论坛    时间: 2007-11-4 20:05
第四十四章 奇兵突变

--------------------------------------------------------------------------------

发布时间:2007/09/11 浏览次数:22820
  
天高云淡,远处是起伏的戈壁,黑压压的燕国大军如一头怪兽潜伏在地上,时刻等待着时机吞噬着大地上的生灵。就在燕国大军和代郡城墙中间的空地上,黄沙随风漫扬,一张长方形的案几上,放着一坛酒,两只碗。

一身黑衣的燕弃和白衣轻裘的赵慕分坐在桌子两边。燕弃脸色依旧苍白,只是黑夜一样幽深的眸子隐隐闪着流星般的光泽。而赵慕那俯视众生般的高贵气质依旧淡淡的挂在脸上。两个人对望着彼此,却不说话。良久,燕弃举起酒碗,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一切都顺利?”

“不错,一切顺利,下面的计划不变。”赵慕举起了酒碗,忽然所有的笑容和矜持都全部散去,面上无一丝表情。

两个人在广阔的天地间,在两军对垒的阵地间酒碗一碰,各自饮尽碗中酒。没有人能听到赵慕和燕弃的对话,他们的侍卫都在十丈距离外站着。

过了一炷香时分,燕弃和赵慕把最后一碗酒喝光,结束了所有的话语。燕弃站起身来,向赵慕一抱拳,转身就走,走出十余丈距离,在侍卫的护拥下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赵慕静静地坐在酒桌旁,一动不动,看着燕弃回到自己的军中,过了一会,燕国大军缓缓移动起来,向后退去。

燕国大军撤退了!代郡城墙上的军士们看得正分明。燕国军队如黑色的潮水,没多少时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孤零零的阵地中间,一张酒桌,一个白衣人,是那么的寂寞。



赵慕带着阿烈回到城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崇拜仰慕的眼光看着赵慕。代郡郡守桁木迎了上来,满脸的惊喜之色。赵慕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却不再说话,一众将领拥护着赵慕回到郡守府。

安坐下来以后,赵慕在郡守府中发布了班师回邯郸的命令。当天夜里,赵慕带着大军,星夜启程,向邯郸赶回。

当然,赵王的尸体还在马车里安放着。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赵王的死讯。直到赵慕带大军入邯郸,控制了一切要塞之处后,终于宣布,赵王遇刺身亡。刺客乃是齐国东海之滨,龙岛的龙焰。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王下葬,赵慕登上了赵国的王位,王号为赵成王。赵王的姬妾一律给赵王陪葬,姜氏一族顿时在赵国灰飞烟灭。赵慕的几个异母弟弟都在重军的护卫下到边远地带的封地上生活,没有赵慕的号令,任何人都不得回到邯郸。

就在赵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邯郸的局面安定下来的时候。阿烈此时正在赶赴齐国的途中。

在赵慕带领大军从代郡出发的那天晚上,阿烈揣着赵慕的信物,悄悄连夜离开了代郡。他的目的地是齐国东海之滨的龙岛。

阿烈不知道赵国邯郸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燕国这次的大军,也正在向齐国的边境进发。

居庸关外的燕军在和代郡撤退的燕军汇合后,迅速的向齐国边境小城集结。而赵雍登上王位后,也派遣了一支大军,向齐国边境进发,同燕军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呼应。

一个月后,本来烽火告急的赵国,却和燕军和平退火。赵慕诏告天下,齐国的龙岛派出杀手,刺杀了赵王,赵国要齐国交出刺客,以替赵王报仇。一时间,天下局势骤变。齐国本是最早的霸主,当年齐桓公率先称霸,成为春秋时期的第一霸主,各国纷纷朝贡。一时间,齐国在东海之滨却控制着天下的大局,连周王室都要拉拢齐国,看着齐国的眼色行事。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齐国的国力由顶峰慢慢走向低谷。齐桓公的后人躺在祖先的基业上安享富贵,声色犬马。虽然还跻身在大国之列,可是周围的国家却也渐渐不把齐国国君的号令放在眼里了。

现在,更加有燕国和赵国两个新锐君主派大军对齐国公开进行挑战了。



齐国国君接到赵慕的国书,当场就发飙了。他把国书朝着下面站着的朝臣们一扔:“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区区一个小小的赵国,竟然现在也敢来对我指手画脚了?什么赵王被我齐国龙岛派出的刺客刺杀,人证俱在,要求我齐国交出凶手!他们说是我齐国派出的就是我齐国派出的?我现在还能找出一万个人来证明龙岛的存在春是子虚乌有。妈的,我齐国泱泱大国,富甲天下,这一百多年,连周天子还要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轮到赵国这小子说话了,我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齐国国相田厝上前一步,捡起国书,交到一边侍卫的手中。沉吟了一下,方才对着齐王说道:“这次事情显然不是突然而至,臣已经得到情报,燕国大军忽然从赵国撤军,可是行军路线却并非退回燕国,看情形,居然是向我齐国北部边境逼来。赵国的大军由北面过来,显然燕赵两国另有图谋。”

田厝个子不高,长袍宽袖,带着高冠,一派儒雅文士的风范,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他是齐王的谋士,在当今齐王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是齐王的心腹智囊。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田厝一直掌握着齐国的相权。

“哼,我老虎不发威,真把我齐国当成病猫了。那燕弃听说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娃娃,赵慕也不过是个公子哥,凭这两个人就想到我齐国的地盘上搅和,还是等他们的胡子长出来再说吧。”齐王气哼哼地说,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被酒色淘空了。

齐王不过才五十多岁年纪,他自从二十多岁登上齐国的王位后,到是做了二十年的太平国王。齐国土地肥沃,又有东海的盐和珍珠,丰富的渔产,再加上百年前齐桓公打下的基础,这一百年来,躺在祖先的基业上,齐王的日子到是也过得有滋有味。

太平久了,突然有人来挑衅,齐王忽然觉得兴奋起来。既然敢有人不识趣,那就让他们尝尝他齐王的厉害了。

顿时,齐王当场就要点兵点将,御驾亲征了。只不过,相国田厝的一句话拦住了他的冲动:“我们应该先派人去东海龙岛,问问到底刺杀赵王是怎么一回事情。”

齐王使劲一拍桌子:“难道龙岛那些人还没跟我商量就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了?派人去龙岛问问,哼,这里毕竟是我齐国的地盘,龙岛的人难道不想在我东海混下去了?”




欢迎光临 电动车论坛 (http://ev5s.cn/bbs/) Powered by Discuz! X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