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央视一套正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英雄无名》,首次揭秘了共产党隐蔽战线的传奇人物、战略情报家阎宝航在敌人心脏3次截获重大情报的鲜为人知的故事。据介绍,《英雄无名》“在国家安全部的指导下,前后筹划3年多、数易其稿,揭秘了大量珍贵的史料”——
“无名英雄”阎宝航

阎宝航(右下)及家人
充满传奇色彩的阎宝航
1949年12月16日,政务院第11次政务会议通过了外交部所属机构工作人员任命名单。这张任命名单中令人注目的是办公厅副主任、阎明智和阎明复兄弟的父亲阎宝航先生。
这位上个世纪20年代中期留学英国爱丁堡大学研究院、代号“保罗”的中共高级“特工”当时不过54岁,还没有公开他的共产党员身份。阎宝航加入中共后并不归地下党领导,是属于周恩来亲自单线掌握的“特殊人物”。所以,即便在外交部,阎宝航的身上也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当阎明复还牙牙学语的时候,代号“保罗”的阎宝航与其代号“阿丽丝”的长女阎明诗便已开始从事国际情报工作了。阎宝航加入中共后,便以民主人士的身份在国统区积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广泛搜集情报。在整个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初期,阎宝航始终活跃、奋斗在秘密战线上。他曾先后获悉关于德军进攻苏联、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重要绝密情报。
阎宝航字玉衡,1895年4月6日生于奉天(今辽宁省)海城县小高丽房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少年阎宝航在接受了几年旧式塾馆启蒙教育后又勉强读完高小。18岁那年,阎宝航考入奉天两级师范学堂。他和昔日同学好友魏益新、张泊等,利用景佑宫3间破庙,在沈阳创办贫儿学校。阎宝航的这一善举得到了张学良将军等人的支持。差不多同时,阎宝航受聘奉天基督教青年会,他和张学良的友谊就是这个时候建立起来的。阎宝航最终成了张学良的政治“知己”。郭松龄将军倒戈为张作霖所杀,阎宝航因平素与之过从甚密而涉嫌“郭党”,即赴欧洲留学。他在英国爱丁堡大学研究院攻读哲学和社会学,尔后又去丹麦等大学考察。西欧、北欧之行使阎宝航萌发了最初的革命思想,1927年回国后,出任奉天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的阎宝航毅然在革命低潮时期,通过苏子元向中共满洲省委组织部长吴立石申请入党,终因联系中断而未果。
济南惨变发生后,东北民情激愤,组成“东北国民外交协会”,阎宝航被公推为常务会主席。这为阎宝航日后的官方外交生涯吹起第一声号角。
从上个世纪30年代开始,阎宝航便以积极的姿态出现在东北政治社会。日本浪人在南满铁路沿线遍设吗啡馆,贩卖海洛因等毒品,以摧残东北民众健康。为此,在张学良的暗中指使下,阎宝航亲自发起组织辽宁各界人士成立“辽宁省拒毒联合会”,任主席兼总干事,并亲自站在第一线,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禁毒行动。仅1929年一次即焚毁查获的价值百万元的海洛因。
在此之前,阎宝航在太平洋国际学会第三届会议上宣读所获日本侵华秘密文件“田中奏折”,将其公之于众,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华罪恶阴谋。阎宝航的这些爱国反日举动,引起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仇恨。“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者即悬赏5000银元,下令“缉拿”阎宝航“归案”。阎宝航无奈弃妻抛孥,乔装打扮,只身来到北平。
1934年1月,蒋介石任命张学良为“豫鄂皖剿匪副司令”。蒋介石还聘请阎宝航担任“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书记兼总干事。
“新生活运动促进会”是蒋介石的“夫妻店”,蒋、宋两人分任总会长和指导长,那个时候,阎宝航和蒋介石还曾公用一个大办公室。按照张学良交与的使命和要求展开活动,阎宝航博得了宋美龄的信任和众多国民党上层人士的敬重,为沟通东北军与多方面的关系作出了贡献。同时,在张学良的保举下,阎宝航还出任“委员长行营”少将参议。武汉会战期间,他又被委为国民党军委政治部党政设计委员会设计委员。一夜之间,阎宝航成了蒋介石、宋美龄身边的“红人”。这为他后来所从事的国际情报工作制作了一件漂亮而华丽的“外衣”。
周恩来单线联系的“特殊人物”
1937年9月,阎宝航在刘澜波和博古介绍下,在南京梅园新村八路军办事处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说周恩来也是入党介绍人)。当时,周恩来还给秘密党员阎宝航取了个代号“阎政”。直到15年后的1952年,中共中央批准阎宝航在外交部公开中共党员身份,但也没有向社会公开他的党员身份。
阎宝航的职业掩护,在三教九流、黑道白道几乎都有,阎宝航还是中央赈济委员会顾问、中国经济事业协进会理事、大明实业公司总经理……阎宝航还广交国民党CC系、军统、黄埔系、政学系各个“派系”、“山头” 的主流人物,与陈立夫、戴笠、康泽等人建立“特殊关系”,巧妙周旋于国民党要员宋美龄、冯玉祥、孙科、张群、于右任等人之间,广泛应酬天南海北的各路头面人物。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张学良将军不顾众人劝阻,执意送蒋介石回南京,终遭软禁。1937年1月3日,忧心忡忡的阎宝航从西安回到南京。而此时的张学良已从宋子文公馆迁至他处,且不准会见任何人士。心急如焚的阎宝航四上奉化,但营救张学良的愿望还是落空。
“阎家老店”的掌柜
1939年,带着周恩来、李克农关于建立情报机构和设置电台嘱托的阎宝航举家迁移,抵达重庆。他在一个非同寻常的住宅区——重庆村17号安下身来。从此,这里成了中共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即“阎家老店”。这是东北流亡老乡、民主志士的“避难所”,如陶行知、沈钧儒、高崇民、于毅夫、范长江、张曼筠(李公朴夫人)、侯御之(杜重远夫人)都在“阎家老店”落脚栖身。“阎家老店”更是中共开展地下工作、统战工作的重要基地。周恩来常轻车简行来到阎家二楼客厅或顶楼举行会议,商讨布置工作,董必武代表中共南方局也曾在这里安排重建“东北抗日救亡总会”党组事宜,还曾邀请民主人士进行宪政问题座谈。叶剑英在这里召集韩幽桐等妇女干部讲述皖南事变经过,并传达分散活动,安全转移等注意事项。每当夜幕降临,常有周恩来的联络员来访……
1941年,经中共中央郑重决定,由周恩来授命阎宝航在重庆秘密组建情报小组和设置无线电台,重点进行国际情报的搜集。他在重庆市郊北碚(北温泉)买下了一幢古朴幽静的宅第,秘密安装电台,同时安排了一对革命夫妇——中共地下党从事收发报工作的张知敏和中共地下党女交通员纪华在这里长住。阎宝航在卧室箱子下面安装了活动地板,将电台隐蔽在地板底下,以供张知敏及时收发报。遇紧急情况时,阎宝航则以洗温泉为名亲自来此作出仔细周到的安排。根据周恩来、董必武的指示,阎宝航后来还设立了极为秘密的备用电台。
1942年,阎宝航的长女阎明诗也由周恩来一手安排,由延安调回重庆养病,协助父亲阎宝航的情报搜集工作。她主要负责将情报译成密码,用药水写在手帕上,由高维升交给重庆郊外北碚的秘密电台和秘密交通员。阎明诗的密码本其实就是一本《圣经》。她是共产国际情报战线在中国唯一的女电译员。
周旋于灯红酒绿之间
在风雨如晦的年月里,阎宝航和北碚的秘密电台曾经一起经受了最严峻的考验。
在阎宝航将近5年的情报生涯里,侦获德国进攻苏联的准确日期、日本偷袭珍珠港和日本“关东军”在东北中苏边境详细部署是其最足称道的3件“杰作”。
1941年5月的一天,国民政府驻德武官桂永清,在柏林与一个德国军官闲谈时,慨叹中国东北、华北、西北的问题难以解决,那个德国军官听后便吹嘘说:中国问题太简单了,6月22日德国进攻苏联之后就会全部解决了。
桂永清密报蒋介石:“纳粹德国决定6月20日左右约一星期内开始进攻苏联。”希特勒实际上用明确无误的语言向国民党蒋介石暗示:苏联将很快灭亡!这个消息很快在重庆国民党高层不胫而走。而苏联高层和苏联的真正盟友——中共,却都蒙在鼓里,毫无察觉。
此后不久,德国军方代表访问重庆。德国驻华大使馆武官为其到访举行酒会,阎宝航作为政治设计委员也应邀出席。宾主把盏碰杯之间弹冠相庆。于右任拉过阎宝航,和孙科一起在其耳边悄声说道:“德国马上要进攻苏联了!”阎宝航当即借故匆匆离席。受阎宝航之托,机智的李正文立即将情报通过秘密渠道送交周恩来。随后,李正文亲自将这份情报送到苏联大使馆。延安很快收到周恩来在重庆发来的情报。根据中共最高领导层的指示,这份已被译成俄文的重要情报最后交到了苏联红军情报人员手中。
中国的情报天才
1941年四五月间,苏联红军总参谋部第四局(GRU)的职业侦察员佐尔格(《法兰克福日报》驻东京特派记者),在德国驻东京大使奥特将军手中看到确切情报之后,于5月15日向莫斯科报告了德国进攻苏联的准确日期——1941年6月22日。
阎宝航、佐尔格发出的情报没有得到苏联最高统帅斯大林的重视。直到激战的前夜,亦即是1941年6月21日凌晨,数百万德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进攻前的一切准备之后,斯大林从一名德军投诚人员获悉:德军将于22日凌晨向苏联发动进攻,这才使阎宝航,包括佐尔格的情报得到确切证实。斯大林随即下令:列宁格勒等5个军区,特别军区进入一级战争准备。苏联红军总算提前了24小时,得以免遭灭顶。1941年6月的最后一天,苏德战争爆发后的第8天,斯大林特意给中共中央发来了一封电报:“感谢你们提供了德国进攻的准确情报,使苏联提早进入了战备状态。”这是斯大林给中国共产党的惟一的一封感谢电。
1941年10月4日,佐尔格向莫斯科发出最后一封、也许是最重要的一封电报:“苏联的远东地区可以认为是安全的,来自日本方面的威胁已排除。日本不可能发动对苏战争。相反,日本将在下几周内向美国开战。”10月18日清晨,佐尔格在自己的寓所被捕。1944年11月7日佐尔格以“叛国罪”被秘密处死,终年49岁。
然而,阎宝航却继续在情报战线大放异彩。就在佐尔格身陷囹圄、永远告别情报生涯的1个月后的11月下旬,阎宝航从军政部密码破译机构获得日军调动和将对夏威夷瓦胡岛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情报,立即报告周恩来和罗申。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1944年仲夏,阎宝航通过老友宁恩诚的内弟、国民党政府国防部三厅副厅长纽先铭,搞到了有关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境内包括陆空军的部署、设防计划、要塞地址、兵种、武器、翻译人数、将军姓名等一全套内部机密资料,他将其全部交给了苏联大使馆罗申迅速照相,三日内交还。周恩来收阅后又及时将其发回延安,与当时的佐尔格系统的情报汇总一起,并通报莫斯科。机密材料如期“完璧归赵”,还到了纽先铭的手上,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悄然做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关东军”是侵华日军中最精锐部队,也是总预备队。苏联红军在8月8日对日开战后,按阎宝航事先提供的情报“按图索骥”,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全面突破了“关东军”经营十几年的防御体系,彻底摧毁了号称日本“王牌军”的“关东军”。日本企图以东北为基地进行最后挣扎的幻想也随之彻底破灭!因苏联进攻迅速,东北并未遭到大的战争破坏,完好地保存了工业及交通设施,使东北解放之后很快恢复生产,成为支援全国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后方基地。阎宝航为此作出了不可磨灭的杰出贡献。
筹建外交部的重要角色
1946年8月,东北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在哈尔滨召开,阎宝航在上海从新华电台的广播中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乔装返回阔别14年的故乡,并被东北行政委员会任命为辽北省人民政府主席。
1949年春平津解放后,阎宝航奉调进京,在1949年9月新政协全体会议期间,毛泽东曾问过阎宝航今后有何打算。阎宝航表示愿意学习从事外交工作的意愿。毛泽东欣然表示赞许。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闭幕前两天,阎宝航应王炳南之请,出任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
新中国成立后,需要建立外交工作规范,外交礼仪则是重要方面。阎宝航发挥自身特长,做了大量工作。
阎宝航1957年“反右”后即离开外交部。有人这样写道:“当时颇想在外交部有所作为,在我党隐蔽战线杰出的传奇人物阎宝航(条约法律委员会)主任委员,也因在‘反右’运动中‘严重右倾’而被调离外交部,到(中国)政法学会当秘书长。”
载入反法西斯战争史册
十年“文革”动乱,“四人帮”以莫须有“罪名” 陷害摧残忠良,阎宝航也未幸免。1967年11月7日以所谓“东北帮叛党投敌反革命集团要员”的罪名,将阎宝航投入秦城监狱。仅仅过了半年,阎宝航便含冤悲惨去世。
1978年1月5日,中共中央在八宝山为阎宝航举行“骨灰安放”仪式,胡耀邦在悼词中对阎宝航无私奉献、长垂青史的一生作了高度的评价。
1995年11月1日,在俄国驻华使馆举行了一个特别的仪式。罗高寿大使同阎宝航遗属阎明复以及战友李正文亲切握手。罗高寿大使向肃然而立的人们宣读了叶利钦总统签署的授予阎宝航及他领导的情报小组成员阎明诗、李正文同志“伟大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章”的命令。罗高寿大使评价说:“阎宝航同志提前向苏联提供了关于德军进攻苏联日期的准确情报,在二次大战最后阶段在苏军对日作战前提前向苏联提供了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的详细军事部署资料。这两件事将载入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史册。”
从1995年6月到1996年1月,辽宁省、国家安全部相继举行阎宝航百年华诞纪念大会。(参加写作的还有彭娌娌、陈瑶瑶、蒋晗颖、黄聪聪、陆婵) |
|